那世，他们从小就认识了，她记得，初见时，是幼儿园。她从小性子就淡，和其它小朋友不是很合群，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拿着一本图画书或者什么都不做地看着大家，仿若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般。而有一天，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出现在校门前，只有六岁的他，漂亮的像一个欧洲贵族的后裔，后面跟着一票西装革履的大人，同样的格格不入。
他的眼睛像琉璃做得黑宝石，在因为他的出现静谧的人群中，收寻着什么，然后突然定在她身上。她看见他笑了，那么美，耀眼的隐没了日光。
那之后，她不在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他总是会坐在他身边，然后周围有一群人看着他们，想靠近却因为他，不敢上前。他说，他叫尧子敬。他说，他不喜欢人太多，呆在我身边，很好。
后来升小学，在上三年级的候，他依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身边，坐了一年的同桌。初二的那年，他在她身边呆了半年。高三的时候，他也以这种方式待到了考试结束的那刻。她从考场出来，他似乎等了她很久，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花是什么，如果知道她愿意那样形容他那天看见她的笑容，他说，我要走了。她点了点头，不问也不挽留。
最后的一次便是她把自己卖给沈傲君的那段时间，沈傲君在众人面前强吻了她，他站在那里，直到她发现了他，他才朝她走来。
修长好看的手指狠狠地擦拭着她的唇，漂亮的眸子也蒙上一层她看不清的东西，在她唇上仔细擦拭，粗鲁却又温柔，直到沈傲君一拳把他撂倒在地，拉着她扬长而去。
她回头，看见他默然地起身，一声不响地留下一个惊鸿的背影，在学校造成巨大轰动。后来，他又成了她的同学兼同座，一如既往地登上学校风云人物榜，却不再一如既往地只是沉默。
再之后就有了她和沈傲君之间的误会。她受欺负，咬牙绝望时候，她听到身边骨骼断裂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他，他抱起她，她埋在他的怀里，或许是他身上宁神的味道，或许是太累了，她睡着了。
醒来，他又消失了。再接着，就是床照事件，她和沈傲君刚刚发芽的感情遭受一场雷击，接着便是撞车穿到这里。
他是一个谜，一个她在潜意识里似乎不愿解开的谜。这么多年，从第一次，她从不问他为什么来，也在那无数次中，不曾问过他，何时再来。他们之间相处模式也是奇怪的，大部分时间，他们就是那样坐着，她不说话，他从来不会搭话，却一点也不感到丝毫的别扭或怪异，仿若很久，他们就如此这般。如风，如尘，又如梦一般。
“于哥哥，于哥哥。”屋外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把于颜的思绪拉了回来，压下心中的不适感，拉开了被子。
西临慕雪小心地扣了几声门又叫了几声：“于哥哥，醒了吗？”
一听是慕雪的声音，于颜迅速地穿戴好，打开门，空气中有着微微的竹香，微微有些诧异道：“小雪，这么早？”
西临慕雪上前，一点都不生分地拉起于颜的袖子道：“于哥哥，你带我去城门好不好？”
于颜歪了歪头，突然想起，今天是陈若凌出征的日子，这个小丫头，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容道：“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西临慕雪一张瓷娃娃的小脸，冒着可疑的红晕，眼神四下乱窜，一看于颜和身旁的一群侍婢有些憋笑的声音，顿时脸更红了，一下子烧到了脖子。
“咳……”于颜忍住笑，不忍心再逗弄她了，反正她今天也要出宫办点事，于是伸出手道：“走吧，但是不准乱跑哦。”西临慕雪很乖地点了点头，拉着于颜的手臂摇着高兴道：“我就知道于哥哥比皇兄好，皇兄哪都不允许我去。”
“那是关心你。”于颜难得替西临枫说一句好话，西临慕雪撇了撇嘴，翻了个可爱的白眼，于颜笑了起来，冲淡了刚刚的不适。
堰飞关上，于颜一袭蓝衣，随风飘动，日光照在他清俊淡雅的脸上，看痴了西临慕雪的侍女。
西临慕雪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看着那个总是偷偷带着她出宫玩，会给她讲外面有趣故事，会给她编竹蜻蜓，会为了她的一些无理取闹和要求被皇兄罚，昨夜突然让她忘了他的陈哥哥。
一身铁甲战袍，他骑在战马上，身后是十万雄狮，他的眼神不若和她一起时的温柔如水，他帅气的俊颜，线条也在铁甲下冷硬肃杀好多，他的神情也不再是看着她时候的深情和偶尔的羞涩，坚毅而又广阔。
这是一个她不熟悉的陈哥哥，但是也是一个同样让她倾心的陈哥哥。
“拜帅印！”此时某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西临枫乘着战车朝着陈若凌的方向驶去，身后是文武百官。张淼一身白袍，桃花眼中不若平常的轻松，带着一丝沉重。一身灰袍的东郭无极，把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相信他，二个月而已。”张淼不发一言地，捏了捏手中的纸扇。
陈若凌下马，跪在地上，直到看到西临枫的鞋子在他面前定立住。
西临枫把他扶起，如刃的眸光中有着一种信任，还有着一分复杂，将帅印交出。
陈若凌接过帅印，朗声喊道：“谢吾皇。”
桴鼓敲响，十万大师举起枪矛，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洪震天。
“若凌，你不仅要帮我守住铜城，也是帮我守住天下，更要守住，你自己。”西临枫看着他沉声道。
陈若凌的神情微微有些动容，他没有用朕，而是用我，他明白这不仅是一个君主的愿望，也是一个朋友的托付，用拳头有力地捶着自己用铁甲维护的胸膛：“阿枫，我从小唯一的信仰，就是守住你和慕雪的天下。”
“哈哈……”西临枫仰天大笑，没有几个人能够真切地明白，那个帝王眼中的湿润。陈若凌也仰天大笑出来，荡气回肠。
“他日归来，便是你和慕雪大婚之日。”笑声停止，西临枫郑重地向他承诺道。陈若凌眼中有着欣喜的感动，跪谢后，转身骑上战马，一声有力豪情的：“出征！”
战马嘶嚎，铁蹄踏响，堰门关前，黄沙扬起。
“陈哥哥，陈哥哥……”西临慕雪拿着他送给她的竹蜻蜓，看着那个决绝的，仿若不会再回来的背影，模糊中终于意识到什么地，沿着城楼跑着，泪模糊了前方的那人的身影，她焦急地擦去，可是还是越来越模糊。
“公主，公主……”几个宫女跟着追了过去，于颜没有阻止，深深地看着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人儿，突然想起那日她解断肠草后，醒来那句：“断肠或绝情……终究难断情。”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她凉凉的嗓音轻吟着王昌龄的这首《从军记》，没想到无论哪个时空，战争除了辉煌豪情，都带着这股抹灭不掉的悲凉。
“没想到你也来了。”张淼站在于颜身边，带着一丝揶揄的笑，看着前方，“刚刚那首诗，倒是挺应景的，就是悲怆了点，他一定会守住的，对吧？”
“当然！”于颜没有回答，倒是西临枫不知何时走上来，确定道。
于颜看着他两人，笑道：“要不要打一个赌。”
两人互看一眼，东郭无极摸着山羊胡子笑着走来：“赌什么？”
“天下。”于颜勾起唇。
三人默然。
从堰飞关出来，西临慕雪被西临枫和张淼带入了宫，而身为刑部侍郎的于颜和新上任的刑部尚书东郭无极一同去办公地方上任去了。
于颜纵使一向再淡定，但是还是东郭无极一路上，摸着山羊胡，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眼角，这老头，还真没变！
东郭无极终于打破沉默，但是一开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小子，你是哪冒出来？”
于颜朝他瞅了一眼，并不打算和他多啰嗦：“从冒处冒。”
“呵呵……”东郭无极眉眼舒展开来，好心情地笑道：“有意思，唉，告诉你一个秘密。”
于颜又瞅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脸神秘样，有抽了抽眼角。
“你长得很像我早年遇到一个小女孩。”东郭无极，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便无异常，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也是很有趣的一个人，可惜无缘呀。”
于颜心里微微有些惊讶，现在他一副男装，和当年娇弱的赵颜儿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心想以后在这头自恋的羚羊面前，要注意点。
东郭无极看着于颜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在加上昨日见识到他才高胆大，对他很是满意道：“小颜，因为陆舍仁这个老狐狸，咱两也上有缘了，一个上级一个下级，不如亲上加亲，你做我门生吧。”说完搭上于颜肩膀，一脸热络道。
于颜看着这只羚羊，满眼的睿智和赖皮，靠近微微地勾起嘴角：“不要。”
东郭无极一脸打击，于颜心情大好。
“唉，我不信了，我想收个徒弟就这么难？”
“你不是想收我做门生吗？”
“一样一样，徒本生，生本徒。”
“非也非也，徒弟非门生。”
“那你愿意做我的门生了？”
“那你不收我做徒弟了？”
“那你愿意做我徒弟了？”
“那你为何说要收我做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