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临羽弯起嘴角,看着身边之人道:“阿然,果不负我。”
西临枫皱了皱眉,看着这个笑若彼岸的男子,陆舍仁的儿子,行踪诡异,不在朝堂,西诏政局总是有他模糊的邪影!不在军营,却又是西临羽暗中最重要的谋士!无处不在,又无影可寻!望向东方焓,他记得这个人曾经救过他,他希望他能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东方焓显然没有给他求解的欲望,龙腾旋转,紫光乍现,一下子城上数名士兵手执长弩,朝着下方的骑兵。对于游散的骑兵,没有什么进攻方法比弓弩进攻更好了。
“陛下,开战了。”雾眸微冷,声音宛转悠扬带着肃杀。
号角吹起,擂鼓大作,铁马嘶嗷,铁骑四踏,城内一波波的步兵轻骑,迅速出动,开始了围杀,主将四人也开始打得风云色变,城池遍布逃荒蝼蚁,天际黑鸦结群逃飞。
西临羽的红羽铁骑,左踩右踏,狼牙棒杀人见血封喉,很有威慑,但是面对源源不断从城内涌进来的皇军和明煌大军,几个时辰下来,也有些吃不消的趋势,不断后退。
这时西临羽的左翼猛将率领一万精兵朝这边奔袭而来,左突右冲,因为射箭好手良多,射死不少城墙上放冷箭的敌军,敌军开始有后退趋势。
但是很快,东方焓派出了另一队身穿奇怪铁甲的明煌军,齐军看出该军甲胄看上去甚重,交战似乎很不灵活的样子,没有放在眼里,但片刻不到当那些奇怪的明煌军一个个将那些笨重的甲胄边打边脱,边脱边换武器和盾牌,越换越灵活,布阵越来越玄妙,战斗力越来越强之际,齐军开始被打得后趋。
如此以往,两军前退后进,后进前退,奇招不穷,奇兵不断,饶是从正午打到日暮,依旧没有分出半点胜负。
北面的战况也很是激烈,本来依照话枚同学一贯的打法,是不可能在半天之内,打到现下如此混乱状态的。一般他都会事先做出一些小动作,派一部分兵先试打个几天,派一些暗卫去敌方做几天细作,摸清敌人的底细,衡量自己的力量,做好一切可能出现的状况的完备之策,然后整顿士兵,一股作气杀过去,赢得完全的胜利。
只是很遗憾,他打了几十年的仗,从来没遇到像宇文鸠那么急性子的,他的大军还没有走到北面城下,宇文鸠已经等不及地率领大军,把他一路赶到北墙之下!不打不行了!北面是个围地,后有隙,前有峡,没有任何喘息的停留和后退的路途。
话枚看着那个轻狂的女帝,和他的王一样,一身惹眼的红装,骑着马,神情异常亢奋,满场乱踏,左射右杀,士兵竟然难近她身半毫,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妖媚癫狂的弧度,笑看着一切,一点都不像在打仗!奇怪的什么飞燕阵?巨熊阵?把他搞得焦头烂额!
她的士兵和她却乐此不彼,好似游乐一般,而他的士兵被打得奔走不敢上前!这是战争!为什么那群王八羔子把这里当成耍杂技的地方!太可恶了!
“喂!你是自己把首级割给我,还是让我动手!”宇文鸠挥出银箭,箭头指着前方,看着那个站在中间,看着这一切,似乎……很不满的话枚,笑得魅惑三千,张狂傲然。
话枚站在那里,握紧手中的弯刀,因为愤怒而颤抖着,“休得张狂,你不过是个女子!”
他的这句话,引来那个女子凤目微眯,唇角微挑,她看着他迅猛地向她冲来,却并不动作,只是红唇弧度渐冷,手摸到她很少才会用的弓羽,从未有人躲过的,血之殇。
相比西面和北面打得狼烟四起,飞沙走石,尘土纷扬,吼声不绝,南面真的是太安静了。
良栈在不远处,一双鹰眸冷静地看着这座安静的城池,从正午到即将的夜幕,却迟迟不动手,因为他觉得这里面必定有诈,城头一个士兵没有已经算奇怪了,可是城门还大开着,就更奇怪了。
“将军,攻不攻?”良居看着他的主帅也是兄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良栈面若刀削的侧颜,对着他,看着前方突然调转马头:“准备扎营。”
高高南墙内,和良居有着同样想法的蓝田,此时握紧手中的剑,大有想下去杀敌的势气,看着清暮,也是此刻男装的于颜,南墙真正的主帅道:“攻不攻?”
若如在以前蓝田看到此时兵临城下了,还大开城门,不让士兵摆阵杀敌却让士兵去找黄豆和朝内墙中去洒冷水,自己摆副棋盘,在这悠哉喝茶的主帅,他一定会把他给扔到城下让乱刀砍死!然后自己去给陈若凌报仇!可是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解了桐城之围的人,更是陈若凌曾和他说,决定这场战争最为关键的几人之一。
一阵风吹过,她微微抬头,风吹散细碎的刘海,清眸中闪烁着他看不清却又觉得很可怕的东西,那个时候蓝田不明白是什么,可是他被慑住了,直到她弯起嘴角,抬头看了看天,弯起嘴角,梨花倾落,淡静道:“蓝田,兵者,诡道也。”
青丝飞舞,蓝衣倾动,蓝田的心微微地震了震,这一刻,他体内的狂躁安静了下来,因为这个人,沉静了一切喧嚣。
当东方的最后一点白消失后,夜幕正式拉开了,扎营扎到一半的齐军,在大帐内和将士商量夜探城内的诡异的良栈等人,突然听到南面擂鼓大作,士兵吼声震天,似乎要朝他们这边出来。
冲出营帐,举起寒剑,良栈喝道:“整兵!”
很快,齐军迅速大整,朝着南墙奔去,只是到了城下,只看见几千士兵拿着一个喇叭筒样的东西在那里叫喊,仿若有千军之势,擂鼓猛敲,锦旗飘飘,仿若万军来临。
就在他们纳闷之际,一些圆圆的颗粒物体从城而下,从四面八方扑来,然后马匹四处奔跑,低头找黄豆,皇军四面八方突然涌出。
齐军看到敌人是很想还击的,但因为地上的颗粒物很咯脚,走得很艰难;骑兵们又因为马四处找豆子,根本无法行动,可谓一片混乱。
而皇军由于他们有在于帅将的英明指导下多塞了几块鞋垫,黄豆的伤害不是那么强大,手拿大刀就是一阵乱砍,砍得十分顺手,外加欺负齐军手脚不灵活,连打带踹!骑兵们喊完喇叭了,开始拿着箭不罗嗦地往下射!
不到一个时辰,齐军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跑!再待下去要被打死了!太奸诈了,以前和那个姓蓝的过招也没发现他这么能折腾呀!
齐军跑了,丢了马车和一些辎重物体,皇军边追边捡,边捡边抢,很是激动,大有追到他们大营,抢光了做罢。
只是他们的大帅于颜又找了蓝将军把他们拉了回来,训了几句,穷寇莫追,又夸了几句,抢得好,让他们依照抢的东西去记账领赏,关上城门,让欢乐的大家早点去睡觉,明日养好精神,找点黄油过来。
那晚,皇军缴获了很多骑兵的战马和武器,很开心;齐军被打得满头是包不说,丢了不少东西,很郁闷。
第二日,齐军整顿好了,寝食难安中,顶着黑眼圈又来了,城门早早就为他们打开了,城墙依旧空空如是,就连昨日的狼藉也被清理干净了。
风中,齐军很迷茫,很凌乱,大家纷纷对良栈进言,有人说这里面有诈,有人说人家忽悠他们的!作为最高统领的良栈这次在和几个谋士商量了一下,犹豫了大半天,决定,继续扎营。
这次营扎好了,大家继续商量对策,当夜幕来临的时候,那奇怪的万军之声又响起来了,良栈及众多将士比较谨慎的派人去探,可是没有再回。再探!依旧没回!再再探!那些派去的将士像人间蒸发一样!
“出兵!”感到异常可疑的良栈最后做出了出兵的决定。
依旧是昨夜的地方,很显然齐军没有怎么长记性,喊打喊杀地准备冲过去决斗,忌于上次,这次大家都步行,大家没有发现今天的地相较以前平滑很多,只注意到城墙上只有几百号人吹那奇怪的喇叭,齐军突然有种不受重视的感觉!
但是他们很快地便得到了重视,亦步亦趋的他们一步步接近那座城墙,突然从四面八方降起大雨,不,是油腻腻的大雨。
齐军怒了!良栈的脸已经冷的可以制冷了,大家准备攻击了!只是走一步,滑一步,滑一步,压倒一个战友,压倒一个战友,压倒下个战友,在自相残杀的同时,脚底抹着白面样的皇军又是把他们一顿暴打,然后抢了他们的武器,还仗势欺人地想脱他们的盔甲,欺人太甚了!可是反击不了还,于是感觉遇到一队强盗的齐军,这回一个时辰不到便边滑边跑了!
良栈也有些狼狈地跑了,转身望着那座城池,鹰眸闪烁,他总感觉那座城墙的背后,有什么才促成皇军如此战法,如此改变!会是什么?他一定要找出来!
蓝田握着手中的剑,看着再次跑掉的齐军,和一个个跟强盗一样皇军,面色微微扭曲,看着那个依旧一脸淡静看着一切,静默不语的主帅道:“你的计策固然很好,但是下令皇军每抢一些敌军的武器战马,不但抢了归他们所有,还要重赏,这不是强盗之流吗?非一个将士的原则!”
清暮抿了抿唇,转身打了个哈欠,“蓝田,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你想过吗?”她转身似乎有些困倦地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蓝田愣了愣,皱了皱眉,陷入思考,然后答道:“为了正义。”
“呵呵……”清暮低低地笑了起来,抬首再看他时,清眸的笑意慢慢退去:“是权利和利益。”
蓝田震了震,清暮叹了一口气,转身不再与这个一身戎马为了正义而战的将军较真,在他的世界,也许那是最正确和最好的答案;可是在她的观念里,她更愿意看清看透,那最后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