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颜点了点头,踏步欲走,但是却被紫落拉住手臂:“一起去。”路岩开口为难道:“请国师在这里稍等片刻,陛下只召见于少主。”
“紫落,你在这里守着。”于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紫落才有些不愿地放开手臂。
感觉到身后不急不缓的步履,西临枫看着梅花,睫毛微微地动了动,却没有变化他负手而立的身姿。
于颜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仰望的方向,她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梅花,如樱花般花团锦簇,却内敛着它的热情,像一个女子在风中轻舞。
“想不到你是爱花之人。”她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揶揄。
西临枫伸出手,接住一朵掉落的花瓣:“这是我母后最爱的花。”
两人静默了一会,仰望着这一树繁花落意,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西临枫转头看向于颜,开口道:“听说你差点要了他的命。”
于颜低下头,转身看着他,微微一笑,清美地不逊于这梅:“他是谁?”
“我的好皇叔,西临羽。”他的嘴角勾出一抹讥笑:“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认识他,千机阁的主子。”
于颜微微低头,掩去眼中的眸光,抬头一片清然:“你应该高兴,至少说明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可愿帮朕?”西临枫看着他,清卓于尘世的气质,有那么一瞬间,他认为他也许不该把这个人拉入这场血战中。
于颜弯起嘴角,如梅般绽放,“那日,你救我一次,今时,我定会帮你一回。”
“你恢复记忆了?”西临枫突然问道,于颜点了点头:“伤口愈合了,记忆也随着恢复过来。”她每次受伤,总要忘记一些过往,只有复原,记忆才会慢慢拾起。
她抬头不期然地对上西临枫的眸子,西临枫颤了颤之后,他生平第一次闪躲了别人的目光,“咳……朕信你,事成之后朕一定不会亏待你。”
于颜点了点头,默然中,不是很在意他的亏待。西临枫想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丝紧张和慌乱,但是却在观察中,让自己紧张和慌乱的心,莫名地平复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微微地有些恼火,至于他恼火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回去后,于颜那副淡然超俗的样子,就像答应他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他应该不会不了解这场战斗的危险,可是为什么他却把生命看得如此之轻!
三天后,金銮殿上,西临枫一袭龙袍威严沉稳地坐在上面,冷峻的侧颜泛着寒光。底下的臣子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翻腾不安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沉稳的声音响起。
西临枫扫了一眼满朝文武,左边大部分是他的亲信,以左相张淼,大将军陈若凌,还有太傅东郭无极为首。而右边大部分是太后和西临羽的爪牙,则以右相陆舍仁,太尉刘祥,大司马周同为首。朝野纷争两派,自他父王起已经开始了这场拉锯战,只是他在位的时候,显然比他父王好太多了。
“各位爱卿,可有事启奏。”沉稳的声音略带沙哑道。
一个官员立马跳出来,跪下道:“陛下,羽王爷大军兵临城下,要臣开城门,臣不知何意?”抖动身子的官员正是洛都都司,昨日他听守兵来报,还以为听错了,上城墙一看,黑压压一片乌云带着一股不祥地戾气压过来,五十几万雄狮和车检就这样摆在他的眼前,他当时腿就软了地瘫地上。
“大胆!”西临枫一身爆怒,之后看着右相陆舍人,泛着寒光道:“陆丞相有何高见?”
陆舍仁上前一步,弯腰恭敬道:“臣惶恐,羽王爷定有其原因。”
朝堂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谁都能感觉到西临羽看着陆舍仁锐利的眸光,大家都不敢说话。
良久,西临枫扬声大笑:“哈哈……”等他笑够了,看着陆舍人依旧那副恭敬地站在那里,觉得很刺眼:“来人呀,把这个乱臣贼子拉下去,关入天牢,交由刑部审理!”
原本安静的朝堂一下子炸开锅,大司马周同立马跳出来道:“陛下,右相乃三朝元老,怎可不分是非,把他打入天牢?”有了一个出头鸟,右派官员纷纷上前劝阻,理由不胜枚举。
而左派则对陆舍人这句话进行地精彩的分析,摆明的谋反却说有原因,分明是有反之心,如是争论。
两方争论激烈,而这个朝堂上唯一冷静的只有三人,一个是锐眼坐观西临枫,一个是老神在在的太傅东郭无极,还有一个便是争论对象,依然恭敬站着的陆舍仁。
“别吵了!”西临枫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既然他先撕破脸,那么他也无需再顾忌什么了,“传暗夜少主,于颜。”
突然朝堂上安静下来,莫名奇妙地不知道皇上在唱哪出戏,暗夜少主又是谁?陆舍仁也抬起头,一双老眼里沉浸着睿智而阴险的光泽,望向上座的主子。
于颜依旧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朝堂,接受众人的打量,然后站在陆舍仁的身旁,微微地弯下腰:“于颜拜见皇上。”他的声音不强也不若,可是却清楚地回荡在大厅中。
“大胆!拜见陛下竟然不下跪!”右派的官员跳出来指责道,于颜望着他,就那么静静地。他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待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舍仁把目光投向这个少年,清俊温润,貌似无害;一双向被清泉浸润过的明亮眸子,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一袭蓝衣有如竹般的清傲,却从骨子里流露一种难以让人驾驭的威慑力。
他打量于颜的同时,于颜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地勾起一抹微笑,陆舍人竟然手指微微地颤了一下,这是不曾有过的。
“于颜乃奇才,朕赐他不跪,封他为刑部侍郎,审理陆舍仁一案,如有异议,置通军判国之罪。”一句话说着威慑十足,很多右派都退出他们欲出的脚步,但还有一些不怕死的上来,立刻被西临枫下罪,一下子也没有人敢上来找死了。
右派分子突然意识到他们眼中那个皇帝,今天,已经不一样了,他要开始行动了。
“大将军陈若凌。”
“臣在!”
“朕拜你为军统,将十万大军交予你,替朕坚守洛都,二个月。”
“臣,领旨。”
“左相张淼。”
“臣在!”
“立刻为朕向雾霁,明煌,飒燃,及各邻国下宴贴,要求国君和良臣,来此一聚。”
“臣领命。”
“太傅,东郭无极。”
“臣在。”
“立刻将西临羽要谋反之罪昭告天下,并在一月内征集十万大军。”
“臣遵旨。”
西临枫将旨意全部传达给左派还有一部分中间派,站起身来,宣布退朝的那刻,他和他的臣子终于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压着他们,功败垂成,就在此一战,大家心知肚明。
即使他们的实力薄弱,这场硝烟,已经被燃起来了,他们只能出击,不然就是西诏易主,性命堪忧。
下了朝,于颜捶了捶腰,本来想回西临枫给她在宫里安置的一处清雅的院子休息一下,但是显然西临枫不给他机会,派了一个公公请她过去。
跟着公公七拐八弯地到西临枫办公处,宣德殿,看着他坐在那里低头披着折子,也不打扰,给了公公一个眼色,公公下去了。她坐在他不远处,端着桌上似乎有意准备好的茶喝了起来,开始整理一下她的思路。
今天她并不知道他要拜她为刑部侍郎,去审那个权力滔天的陆舍仁,还真是扔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给她。她也可以从这件事上看出两点,第一,他对她还是有着不信任的,第二,他对她的胆量和才能,还是抱着试探之心的。
至于她要怎么去审那个老狐狸,看他今天这副泰山压顶毫不所动的样子,还真是想看看他的另一面,这个,她有兴趣。
至于西临枫的那些旨意……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赏识的微笑,看着眼前的他,觉得他虽然兵弱势薄,但也未必会输。战场上,拼得不是人马;天下,胜的也不是势力。
西临枫一抬头,便看见他对他笑,他还是第一次,看他那样对他笑,有着一种欣赏,他看着刚刚烦闷地如何叙述西临羽兵力多强大,气势多惊人的奏章的不好心情,一下子消散开来。
“什么时候来的?”他看着他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于颜放下茶杯,走过去拿着他的折子翻了翻,“好一会儿了,看你忙,没有打扰你。”
西临枫看他一副如此自在,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很想看看他长了几个胆,没好气道:“朕的东西岂能让你随意翻开。”
于颜挑了几个折子,然后迅速地看了看,之后翻着,不在意道:“有句话讲得好,君臣本一家,你刚拜了我一个那么大的官,我们也算一家了,一家人有什么好见外的。”
西临枫听着他的歪理,不置可否,但是却因为她这句家人,心情大好:“你在怪朕。”
“不会,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说完这句话,她取了一本折子,放在他面前道:“我要写这个折子的人协助我审陆舍仁。”
西临枫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一个不知名的新科进士,“为什么是他?”他微微有些疑惑,他本来派了更好的人协助他的。
“字写的好。”于颜淡淡地说道。西临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理由……不过他还是默许了,他发现他经常没有办法拒绝他,因为他总是那么理所当然,而且却丝毫不让他觉得讨厌。
“你找我什么事?”于颜进入主题,他现在挺想回去的,昨夜没有睡好。
西临枫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想见你。”于颜莫名地眨了眨眼,一脸的好奇。
西临枫发现他时常会不经意间露出一些清冷外,很可爱的表情,当他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时候,感觉到自己很奇怪,他怎么会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人?看来最近政务太繁忙,他得去看看他的妃子们了。
“皇兄。”一个清脆怯懦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两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