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那么金碧辉煌的地方竟然如此破败,昔日指点江山的人也已经失去曾经的光环。
世事变化有的时候就是那么不可思议。
太后娘娘病了,你该去看看的……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小怜这样说。
小怜知道纬的心里并不是不想胡太后,胡太后曾经是他尊敬和崇拜的人,但是,他自己又拉不下这个脸,早已说过永不相见,又岂能戏言?
小怜的话不过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
顺着她的台阶下来,高纬终于再一次踏进了永寿宫。
胡皇后半依在床上,身边是忠心耿耿跟随她的星星,正喂她喝药。
高纬一看到胡皇后就愣住了,她竟然苍老了那么多。
失去了权力,失去地位,失去了喜欢的人,失去了儿子的心,作为太后胡倩蓉失败的可以,作为一个女人更失败的彻底,她甚至没有勇气说服自己她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一边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武成皇帝,一边又痛恨自己寡居的身份,连追求幸福的丁点权利也没有。又恨又悲,又惭愧又愤怒,这样的她又岂会不憔悴。
但当她一看到纬时,眼中立刻涌出了泪光,她的儿子呀,终于来了……
“纬……纬……”胡太后说着,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她怕自己是在做梦,她想抓住他的手,确定这一切的真实。
这一刻,高纬发现,他一点都不恨胡皇后,真的,如果说他有气,但这一刻也灰飞烟灭了。
他想念太后,正如太后想念他是一样的,母子连心,又岂能被一时之气愤所割断?
“母后。”他伸出手抓住了太后微凉的手。这一刻,连星星的眼底也湿润。
太后娘娘日也思,夜也想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你能认我,我纵然死亦无憾了。”太后流着泪道。这不是伤心的泪,她心中伤心的泪早已经流干了,这是激动的泪水,感谢的泪水,感谢老天还眷顾她这个罪人,能让她离开人世前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高纬握着太后的手,才感觉到她已经瘦的只有骨头了。
“母后,母后……”他纵然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病中的母亲了,只能傻傻的叫着。“你不会有事的。宫里有最好的大夫。”
胡太后笑着摇摇头,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油尽灯枯是她现在最好的写照。
“纬,我有件事情希望你答应。”
“母后,你说。”
“我去了之后,不想葬入皇陵,沾辱了先皇的清誉。你随意选一块地方,将我埋了就是。”
“母后,”纬急急的想反驳,却被太后打断。
“如果你是真的还认我这个母亲,就答应我的要求。”胡太后决绝的说道,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露出了昔日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才是真正威仪天下的胡倩蓉。
纬不能不点头。
胡太后满意的笑了。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自己的大限之日,去跟先皇忏悔,还有跟她所有对不起的人忏悔。
她这一生,太好强,太好胜,不断的追求,对于自己的认定的东西从来就是毫不犹豫,不容他人沾染。可是就是因为她的欲望却害了许多人,俨的死可以说就是她造成的,若是她不篡改遗诏,或许……
张夫人的孩子,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却被她如此残忍的害死了。
还有……许多张鲜活的脸浮现她的脑海里,他们都败在她手中,死在她手上,这一刻却幻化成冤屈的鬼魂来向她索债。
她的确是罪孽太深,手上了沾满了血腥,她的晚景凄凉或许就是她作孽太多的报应。
哎,这样的时候,她竟然想起了陆萍萍,不知道她过的怎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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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太后病逝于永寿宫。
现在太后走了,我又怎么受的了这寂寞呢?陆萍萍的话竟不乏一种失去挚友的悲凉。
她和胡倩蓉谈不是上什么友情,她们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却好像谁也离不开谁,因为她们实在是太像,就好像是对方的影子。
她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争强好胜,机智聪慧,美丽高傲,偏偏又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生活在这样一个宫闱。所以,她们固然将对方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由得心心相惜。
这是人的本性,成为朋友很容易,但只有旗鼓相当的人才能成为真正对手。
人的一生若是有这样一个对手,固然是一种挑战,但也是一种幸运。
果然,不出一月,陆昭仪竟然也感染了重病,随太后而去。
看来,这两个女人都舍不得对方,更受不了孤寂。
纬在皇陵不远的地方造了胡太后的陵,谥胡太后为孝慧太后。陆太昭仪被葬入皇陵,武成皇帝的身边,被谥为孝烈太后。
陆萍萍和胡倩蓉这场女人的战争,到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呢?
或许结果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再多的恩仇也化作了尘埃,再多的名利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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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说实话,她真的不想再见到小怜。
虽然她们之间的一切出于某些人的故意的挑拨,但是事实上她们对被对方伤得够重,够惨,特别是勋的事情,她无法原谅小怜的所作所为。
小怜不声不响,将一个食盒推到黄花的面前。
黄花看了小怜一眼,慢慢的揭开了食盒。
里面装的是一碗面,只是一碗面。一碗天香楼的八仙面,还热腾腾的冒着烟。
黄花呆呆的望着这面,竟出了神。
“黄花姐姐,”小怜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叫黄花了,被叫惯了“皇后娘娘”的黄花对自己的名字竟也觉得陌生。“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吗?是的。不管谁以后有钱了,都要请对方吃天香楼的八仙面。
曾几何时,一碗八仙面已经是她们所能想到的最好最奢侈的东西了。能吃上一口,想想就已经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但是,现在她们已经是这个国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人,却为什么连一点点当时的快乐都感觉不到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面要趁热吃,否则就不香了。”
黄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味道很普通,比起御厨做的面食差了一截。黄花记得她在入宫之前曾经吃了一次八仙面,在曾经的记忆里这已经是美食中的美食,没什么比这味道更好了。
可现在,却差了那么多。
原来一切都会变的,最好吃的东西变得很普通,曾经最珍爱的情谊演变了笑里藏刀的虚伪。
黄花将筷子放下,眼泪却滴进了碗里。
也许,她真的错了,也许她们都错了。
“黄花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怜握住黄花的手道。
“小怜,”黄花道,“如果都没有入宫,过着普通村妇的生活,每天煮饭带孩子,会不会比较快乐呢?”
也许吧,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如果,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无法回头了。
“也许,我们孩子还能结成娃娃亲,将来成为亲家。”小怜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可是脸上却还挂着笑容。
“是的,会的,会是这样的。”黄花伸手揽住小怜,两个女人抱头痛哭起来,仿佛在哀叹她们失去的一切。
这一刻,她们心灵相通,唯有彼此了解对方心中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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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灾难中非但没有得救,反而越陷越深。
边境,北周的军队打败了驻守的十万军队,长驱之下,直指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