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在纬的面前同样是童言无忌,没大没小的可以,但是纬却喜欢善德的打紧。见多了拍马奉承,与这样天真的孩子在一起享受天伦无疑是一种幸福的事情。对于大皇子勋,他固然也是喜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花将他教的过于老成世故,所以纬每次都好像再面对一个臣子,而不是一个儿子。
小怜在一边瞧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善德和纬的一份孺慕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她的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经过了那一夜,小怜仍没有打消离开的念头,一个念头产生可能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要打消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苦苦等待探子的消息的时候,俨还活着的消息越传越逼真起来,宫墙里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小怜到处听到每个人悄悄的绘声绘色的讲,好像他们真的见过俨一样。
每一次听到,每一次心跳一次,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叫俨还活着,俨还活着,去找他,去找他!!
终于小怜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纬去了西山打猎,她装病没有一起前往。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阻止她了。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阻止我?”小怜还没有踏出永延宫,就遇上了贞。
“我想,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贞说,“三哥他的确是死了。”
“他还活着!”小怜斩钉截铁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派出去的探子到底为什么没有回来?而周围为什么又充斥着这种奇怪的谣言?就是有人想让你以为三个还活着。”
“就算是一个阴谋好了,我只能说,她成功了,我现在去意已决。”小怜显得很坚定又很固执。
“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贞不明白,人人都看的出是一个陷阱,她竟然能那么心甘情愿的跳下去。
“我不是执迷不悟,我是想通了,不管是俨活着也好,或者我再也找不到他也好,我都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我原以为曹蔓茹死了,为俨报了仇,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结果呢?什么都没有结束,我依然痛苦,等待我依然有无数的陷阱,无数的阴谋,我只想离开,我只想解脱!”
“你以为你真的报仇了?”贞道。
风沙沙的吹,卷起细小的沙子,吹散开来不见了踪影。贞的话让激动的小怜突然安静下来。
“你是什么意思?”小怜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扫过贞。
“你是不是一直认为高纬是个愚蠢的皇帝呢?其实,至始至终只有他的心里最清楚明了。你认为没有他的暗示,曹蔓茹会鼓动父兄进谗言,你认为曹岳风利用职权篡改了奏章是他作出错误判断的主要原因?告诉你,他一直就知道边境有十万的周兵,他就是故意的派三哥去送死的!”
小怜的脸色惨白惨白,她不敢相信眼前残酷的事实。
“甚至三哥请求增援的奏章递上去,他一转身就扔到了炭盆里,你不要不信,因为那份奏折是从我手里递出去的。我最清楚!”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小怜激动的叫起来,泪早已模糊纵横,“我求你不要说了。”
小怜几乎站不稳,蹲到地上。
“你要认清的高纬这个人,他是个多么有城府的人。”贞把小怜搀扶起来,轻轻的将她拥进怀里,好像她是他珍视的一个宠物。
小怜任由他摆布,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也许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真的是太大了,大到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表面上装的好像什么都不懂,任由他人摆布的样子,但是那些企图控制权力的人,斛律丞相,胡太后,曹家,哪一个不是最后消灭在他的手中?他借曹家铲除斛律丞相。借陆太昭仪和穆皇后的本事铲除掉胡皇后,胡太后。最后借你的手铲除掉曹家,甚至洗脱了自己残害通报兄弟的事实,让你以为报了仇。他躲在幕后,窥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清楚你们之间的是是非非,然后装傻充愣,在你们之间引起大火,而你们却傻傻的做他手中的棋子,按照他的棋局来形势,最后还洋洋得意,好像自己获得了胜利。能说他不高明吗?”
的确,从头到尾,这个棋局上出现过多少光芒四射角色?斛律丞相权倾朝野,胡太后威仪天下,陆太昭仪聪明绝顶,穆皇后机智过人,冯小怜绝代芳华,曹蔓茹艳绝后宫,曹僧奴更出了名的奸佞小人,到头来却不过是掌控在一个看上去昏庸的皇帝手中,成了他的棋子,此中的玄妙,不足以为外人道。
是呀,其实早就有迹可循了不是吗?如果不是部署周密,怎么可能将斛律丞相一党一网打尽?如果说他生性懦弱那又怎么可能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生母软禁起来,不留任何的情面铲除的胡氏的势力?为什么最后居后宫高位的嫔妃,黄花,小怜,都是没有什么身家背景,平民出身?如果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吧。
这些事情,不是没有人注意过,只是他们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唯有贞他深知有些人的城府是不能从表面上看的出的。
小怜倏地推开他,大叫道,“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告诉我?却到现在要和盘托出?”
小怜泪眼朦胧的看眼前的人,他怎么能这么残忍,明知道纬是她的仇人,他居然还不告诉她?他到底想把她推进怎么样一种的绝望的痛苦中!
贞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的确他是有原因的,但是——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能够沟通了。”
“可是现在,我不想再继续说一个字!”小怜冷冷道,“你给我出去,马上离开。”
贞笑了,笑容中有一种小怜没有察觉的无奈和酸楚,“他是我们的仇人,你想这样放过他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了。”
贞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桌上,“想办法把这包东西给他吃下去。”
小怜算是明白,他今天来就是要借她的手替他报仇,“你们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想利用我?一个利用我除掉曹家,另一个利用我报仇。”
一样的龌龊,谈不上谁比谁高尚。小怜鄙视的想。
“不一样,”贞道,“不想逼你,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不想报仇就扔了这包东西。”
“我问你,”小怜幽幽道,“晚玉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之于我就如同三哥之于你。”贞道。
“情”字一个字害人太深,也伤人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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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水的话:有些事情一旦浮上水面,会让人充满无尽的错愕,和许多的无可奈何,只可惜,命运往往会作出这样的安排,我只是稍微感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