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忽他的意料，小怜美眸一抬，眼神犀利道，“谁跟你说笑来这着？”随手一抛，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就掉到方瑞哲的面前。
这匕首薄如蝉翼，却是把格外锋利的刀。刀柄的地方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仿佛预示着这匕首所到之处必要见血。
这一看就知道是红帮的匕首。
红帮，红帮……蓝思思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紧。
方瑞哲道，“娘娘，微臣不明白，贱内虽然有些任性妄为，但也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小怜冷冷道，“你自己问她？她是怎么对凝姐的？凝姐又怎么会死的？”
方瑞哲转头向蓝思思望去，一向骄傲跋扈的蓝思思竟然噤若寒蝉。而蓝思思好像也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反常，连忙辩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过！随凝的死根本就是红帮打劫，跟我有什么干系”
方瑞哲突然一震。
小怜笑道，“不打自招了吧，凝姐遇上匪盗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是从来就没有查出过这件事情是红帮所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除非你就是主谋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蓝思思嚷嚷道，可是跟本就没有人会相信她了。
“要不要我让红帮的于大哥出来对质你才肯承认呀！”小怜扔出一句话，立刻让蓝思思无言以对了。
“幸好老天有眼，才让我没有死。我才有机会查处真相。”小怜以前满心以为红帮被三夫人买通，才对息月百般折磨，不肯放过，但当她找到当日那个带头的于大哥的时候，事情的真像才浮出了水面。
方瑞哲一脸不可置信道，“凝儿的死，真的是你做的？”
蓝思思笑了，笑得如此美丽却又如此的悲怆，“不错。”
“她已经嫁人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听到蓝思思承认，方瑞哲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不是我不肯放过她，是她，还有你，是你们两个不肯放过我！”
“你胡说什么？”
“方瑞哲，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你有没有跟她说过私奔？她那天跑到庙里去上香就是为了跟你会合是不是？！”
蓝思思此话一出，不但方瑞哲，就连小怜都一愣，原来凝姐是去上香根本就是个幌子，她和方瑞哲两个根本就还是藕断丝连。
方瑞哲不知道蓝思思是怎么知道他和随凝之间的这些谈话的，上次在斛律丞相的寿宴上看到随凝之后，他跟本就是疯了，他无法容忍随凝成为别人的，也无法容忍她对别的男人千娇百媚。他的确是一时冲动的说要和她离开，也的确是跟她说好了到法华寺会合，但是……他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根本就舍弃不了现在的一切，荣华富贵和身份名位。
谁又能想到他的这个不负责任的约定，竟害了随凝的性命呢？
小怜的话让如坠梦中的他醒了过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杀凝姐的凶手，你可口口声声说你对凝姐的至死不渝，现在就是你帮她报仇的机会。把匕首拿起来，划花她的脸。”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蓝思思要人划花随凝的脸，小怜也让她尝尝这样的滋味，但她甚至比蓝思思更绝，蓝思思找的是盗匪，而小怜则要让她的相公亲自动手；蓝思思要随凝死也死的面目全非，小怜却要她活着尝尽生不如死的折磨。
方瑞哲没有动，随凝固然是他的挚爱，但蓝家是他的靠山，如果他伤害了蓝思思，那么他以后还怎么在朝廷立足呢？
小怜看出他的心思，“蓝家不能得罪，但我也不是你能得罪的，蓝家可以保你前程，我照样也能毁了你的一生，你自己想清楚该站在哪一边。”
的确，以小怜今时今日的力量，要他方瑞哲一条性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若不顺着她的心意，恐怕……
方瑞哲慢慢的拾起了地上的匕首。蓝思思看着他，如此哀伤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闪亮的匕首令她晕眩……
蓝思思的样子让方瑞哲不好受，她如果要吵要闹，那么还可以减轻他心中的罪恶感，但是她这样无辜的看着自己，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她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毕竟是一个对他无二心的女人。
方瑞哲，如果你够狠心的动手，为了那个女人要动手毁我的容，那我就受着。蓝思思的无声道。但她心里始终不相信，他会对她下毒手。
匕首高高的举起来，红色的丝带也一阵的飞扬。他的手异常沉重。
血，是用来祭刀的。没有其他的东西比血更能填补刀嗜杀而空虚的灵魂了。
下一刻，方瑞哲竟然觉得手中奇异的轻，怎么回事？
原来犹豫之中，蓝思思竟然抢了他手中的匕首，扑向了小怜。
这瞬间的变化，说来话长，但发生的确是让人措手不及的。谁能想到蓝思思会把矛头指向小怜呢？
随凝已经死了，本来所有的事情已经都烟消云散了，都是你，都是你非要将事情闹开来，还不依不饶的逼着他对我动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眼看这刀子就要触到小怜，离小怜最近的蔚蓝想也不想就挡到小怜跟前。
可是“叮——”的一声，想象中剧烈的疼痛没有到来，蔚蓝睁开了眼睛，看到蓝思思手中的匕首已经掉在了地上。
救下蔚蓝的，正是一个禁军侍卫，他麻利的扣住了蓝思思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脚一动，蓝思思就被她踢跪了下来。
“大胆逆贼，竟敢行刺娘娘，危害龙子。”
蓝思思冷哼一声，忿忿的看着小怜。她一向是刁蛮娇贵了，到了此刻，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和等待她的结果。她天真的以为她爹还保的了她。
“娘娘，贱内一时糊涂，请娘娘开恩呀。”方瑞哲连忙求情。蓝思思糊涂，他可不糊涂，这谋害后妃可是可以株连九族的大罪呀！
惊魂未定的小怜道，“蓝思思，你就等着灭九族吧。”
“灭九族？！我爹可是朝廷重臣，你敢！”
“你大可以看我敢不敢！把她给我押下去！”两个太监立刻把不停挣扎的蓝思思架了下去。
方瑞哲道，“娘娘，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请娘娘不要迁怒其他的人。”言下之意，你要杀蓝思思我不拦你，但是你不要把我扯进去。
小怜冷冷道，“你不是说天上地下你都愿意追随凝姐而去嘛？我就成全你呀。”
她本可以放过方瑞哲的，若他对随凝不是如此的薄情寡义，对蓝家小姐不是如此的绝情绝义。这样一个贪婪而虚伪的男人，值得那两个女人为了他这样的肝肠寸断？这种人不杀，天下就没有应该杀的人了！
“原来你早就想杀我了。”方瑞哲突然想通了。
“不错，”小怜大方的承认，“凝姐被逼到了这般田地，死的如此的凄凉，都是拜你方大人所赐，若过说蓝思思该死，你就比她该死一百倍！！”
“好算你狠，我就不信我方瑞哲在你一个小女子手里被掐死！”事到如今，他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说完，他绝尘而去。
小怜没有拦他，因为没有必要，他已经逃不出她的手心了，何不让他尝试一下她和凝姐曾经感受过的那种孤立无助和对死亡的恐惧？
凝姐是八年来唯一一个在她身边，保护她，爱护她的人，小怜对她是又爱又敬，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把她当作母亲一样的依赖，帮她报仇小怜又怎么会不全力以赴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凝姐所受的委屈她都会帮她讨回来的！
小怜转头看着刚才那个及时相救的侍卫，觉得有些面熟。“刚才的事情，多亏了你了。”
李卫立刻跪下，目不斜视道，“这奴才都是按本分做事。”
蔚蓝在小怜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红帮的于大哥也是你去找的？”
“是奴才。”
小怜看他，也像个可以信任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李卫。”
李卫。小怜念了几遍，的确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但是，为什么总是觉得好像是见过呢？
原来那日她和随凝出城的时候，她曾经和一个守城的士兵为了是否开箱检查起了冲突，这个人就是李卫。而李卫长的浓眉大眼，一身的潇洒正气，所以会让小怜留下了一些个印象。
“恩，蔚蓝替本宫颁赏。”
“谢娘娘。”
蔚蓝一直把李卫送出永延宫。蔚蓝其实对李卫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自己也挺感谢的，就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而李卫呢，也佩服蔚蓝能在关键的时候不顾自身的安慰挺身而出保护主子，但也不敢造次。
两个人如是的沉默无语的走到宫门，谁也没有说话。
“哦，”却是同时开口了，闹得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姑娘先说。”
“你先说吧。”
李卫把手里赏赐的两锭金子塞到了蔚蓝的手里，“这个给姑娘吧。”
蔚蓝怎么敢拿呀，“这是娘娘赏赐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的给我呀。”
李卫憨憨的傻笑，“要不是姑娘机智，要我守在永延宫周围以防发生危险，李卫也不会即使的抓住刺客，这赏赐里也有姑娘的功劳。”
蔚蓝呵呵的掩着嘴笑了，这一下露出她两个甜美的酒窝，“若不是你是瑞英姑姑介绍的人，还真以为你是个傻小子呢。”
她一抬头，发现李卫直愣愣的盯着她瞅着，脸一阵的羞红，把那两锭金子往李卫手里一塞，就匆匆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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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瑞哲没有出宫，反而去永怡宫。
小茹对于这样人求上门来的人，一向都没有什么好感。“说吧，见本宫有什么事情？”
方瑞哲道，“微臣想，昭仪娘娘一定想知道一个人事情。”
“谁？”
“正德夫人冯娘娘。”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而你来告诉我这些话又有什么目的呢？”小茹将信将疑，表面则似乎满不在乎，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
方瑞哲道，“很简单，因为冯小怜想要我的命，而能保住我的命的就只有曹昭仪您，为了活命，我不可能会说谎话。”他知道曹冯二人一向不和，这种时候唯有借小茹的力量自保。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小茹却冷冷道，“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大可以自己去查，为什么要听你说？”
“有些事情，我想大概昭仪娘娘是查不到的。例如说，皇上跟琅邪王早在冯小怜还在水月楼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而且在那个时候冯娘娘已经跟琅邪王互许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