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骏马从东边飞驰而来,马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而马上两个人更是英姿飒爽,人中龙凤。年纪稍长的那个俊美非凡,面如红玉,有内而外生出一种儒雅的书卷气息,而另一个则更加颀长挺拔,脸上的轮廓也更加的分明,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到了城门口,两人勒住了马,翻身而下。
原本有些懒散的守城士兵看见了马上的两个人立刻振作了精神,向两人行礼。
“三皇子,冯大人.”
两人对守城的士兵一颌首,便牵着马进入城内。
“熙偌,你这次调回到大理寺,应该松了一口气了吧。看你长的白白嫩嫩,和个大姑娘似的,叫你到军营去当参军的确是辛苦你了。”俨和熙偌认识很多年了,感情也很好,说话也一向没有什么顾忌。
“哎,”熙偌道,“其实去锻炼锻炼也好,我现在也挺喜欢军营的生活了,自由自在。”
“早知道你如此享受,就不用叫父皇把你调回来了。只不过我实在是受不了你那娇滴滴的夫人每次见到我就哭个不停……”熙偌的娘子是陆昭仪的外甥女,要不是她一个劲的在陆昭仪和高俨面前闹腾,熙偌也不会一年不到就被调回来。
“哎呀,娇娇虽然是有些任性,但是也是因为……舍不得我嘛。”说到娇妻,熙偌脸上洋溢着一片幸福的陶醉。
“真是的,刚刚还说什么喜欢军队的生活,都是骗人的吧,其实你早就想回来了吧。被我说中了吧?你们成亲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片刻都离不了呀?”
熙偌道,“这是因为你没有成亲,等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明白了。”
“好了,说正经的,这次到军队里巡视我还真觉得有些问题。”
“你是说补给?”
“恩,麦子明显是掺进了杂质,而士兵的盔甲也不符合规格,如果真的要上阵杀敌,那非要出大乱子的。”说到国家大事,俨的神色肃穆,凝神思考的样子让他的脸庞出现了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军需一向由卫尉寺负责,可是他们的胆子应该没有那么大,除非……是有人授意的……”熙偌突然想起什么的,和俨对视一眼。
俨道,“你想到了?”
“所有文武百官里,有胆子明目张胆这样做的,也只有斛律丞相一个人了。”
斛律丞相位极人臣,光看看他造的和皇宫堪称媲美的府邸就知道他平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了。
俨看到前面路口,一个瞎乞丐坐在那里,手里的竹竿一直不停的敲呀敲,破破烂烂衣不附体的样子看着很是让人可怜,但是来来往往的人根本就没有人看他,所以他面前的破碗还空空,什么都没有讨到。
“熙偌,给我一点钱。”
“你自己没有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门没几次会想起来带钱的嘛。”这倒也是,人家是皇子呀,天下都是他家的了,谁还敢收他的钱?
熙偌看了看那乞丐,就知道俨是要拿钱去施舍。拿他的钱去做好人,还真是哪边的便宜都给他赚了。熙偌无奈的拿出一些碎银子。
可是俨刚走了两步,却发现已经有人抢到了他前头。一抹粉绿色的身影飘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老人家,这两个包子给你。”她也不怕脏,把两个包子递到了乞丐手中。
她气质优雅清新,体态窈窕轻盈,绑着两条简单的辫子,一双有可爱有灵性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泛着温柔可人的笑意,声音又软,又香,又糯,甜进人的心坎,更酥掉了人的骨头。
一抹丝巾遮住了她的脸庞,除了她那灵犀动人的双眼,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充满了神秘,引人遐想。但俨感觉,不,应该说是他深信她一定长得非常美。
一时间,俨只能痴痴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动也不能动,而自己的眼也根本移不开她的身上。
“姑娘,谢谢你呀。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心肠真是好呀,一定会有好报的。”那老乞丐千恩万谢,他枯枝般的手摸索这想去握那姑娘的手,却突然又想起自己身形污秽,畏畏缩缩的收回手。
“老人家,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快点趁热吃包子吧。”那姑娘笑道。
老乞丐刚把包子递到嘴边,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那姑娘不解的望向俨。
“把这位姑娘的钱袋拿出来。”
绿衫姑娘低头一看,果然腰间的钱袋已经不翼而飞。
“我……我……没有。”瞎乞丐语无伦次起来,手里的包子也掉到了地上。
“别想抵赖,”俨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掠到乞丐的面前,那乞丐倒吸一口冷气,吓的连连向后躲。
“原来你根本就不瞎子。”那姑娘吃了一惊。瞎子是根本看不见剑指着自己的。
那乞丐一看自己的骗术被揭穿,狠狠一推那位绿衫姑娘,掉头就跑,那敏捷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俨的手一动,一道寒光便追着那个骗子脚步而去。他潇洒的一回身,长手一伸,就将眼看就要摔到地上的女子撂到自己的怀里。
四目相望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跳各自停了一拍。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两个人的身体里慢慢流淌,渐渐升腾……
这一切,说来话长,可发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下一刻,绿衫女子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跳开俨身边,“谢谢,”她窘迫的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不敢直视俨的眼睛,若不是带着面纱,她脸上羞怯的红潮非要落入俨的眼中不可。
反观俨,还愣愣的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怀里蓦然失去的温度,竟然让他有一瞬的失落。
直到那骗子的哀叫声让他失了的魂飞回来。
转头望去,原来刚刚俨用手里的碎银子准确的打到了骗子的胫骨,让他的腿疼得无法动弹。
“还想跑。把钱袋拿出来!”俨冷冷的道。
那骗子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不能不认栽。呲牙咧嘴的将钱袋交出来。“这位少爷,您就高抬贵手放了小人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家里还有五口人等米下锅……”他反复的哀求着。
“姑娘,你的钱袋。”俨将原物奉还。“你看看,钱有没有少。”
那姑娘打开了钱袋,竟然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骗子,“快点买米回去吧,以后要好好做人,不要再骗人了。”
那骗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不禁热泪盈眶,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那姑娘磕了个头,“姑娘,真是……太感谢,您真是活菩萨。您的大恩大德小人会永远记得。”便一瘸一拐的跑了。
“不行,不能让他这样就走了,我要抓他去见官。”俨依然不饶他。
那绿衫姑娘却拦住他,“算了,这位公子,他也他的难处。”
“你就相信他的说辞,什么五口人,什么等米下锅,说不定是他瞎掰出来脱身的话?”
“那要是真的五口人快要饿死了,怎么办?”那姑娘不答反问。
“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伤感。
俨当然不明白她的话,他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做贫穷,什么叫做挨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只能推测这个姑娘也挨过饿,受过苦。
“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能吃饱饭的人和挨饿的人。”
“说得好,这位姑娘的善良和悲天悯人真是让在下佩服。”一旁的熙偌突然忍不住插话进来。
那姑娘盈盈的秋波向熙偌投射而来,却在接触到他的那一瞬变得惊恐不安起来。
熙偌奇怪,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姑娘,我们见过吗?”他试探着问。
他这一问不知怎的把那姑娘吓到了,她连连后退,甚至语无伦次,“没,没……”
这次连俨都疑惑了,“姑娘,你——”
可是,这姑娘竟然掉头就跑,活像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唉,姑娘,你的钱袋掉了!”俨在后面叫,而那姑娘却根本不听他,一个劲的逃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俨不解的望着熙偌。“你真的不认识她?”
熙偌摇摇头,亦是一脸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