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说话时,太后微打量了番李二公子。两年前的李二公子估摸有暗商身份拘着,虽也随性,总觉得稍微端了一些。现下意之神态,都更洒脱许多。
譬如,现下,李二公子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太后。太后想,韩清和无为老板,彼此要做大交易,第一次见面,互相打量探究也很正常。
李二公子向唐影笑了笑,“在的。唐姑娘请在此处用席,在下想和韩姑娘入静室先谈一谈,不知是否方便。”
唐影看向太后,太后亦笑了笑,“能与无为老板聊聊也好。”唐影便道,“无为老板不用在意我,早些和韩姑娘谈药材的事要紧。”
这是复式房子,外面的雅间用来待客,里面进去三几间却温馨精致如家。李二公子和太后在最里一间坐下,旖旎的蜀绣屏风挡住了内室光景,木格子小轩窗用寸头寸开着,窗台上摆着一盆美人兰,正冒花苞,丝丝沁幽。望出去竟不是朝街,而是云雾缭绕的远山,风徐徐渡来,是蜀地特有的微湿缠绵。
这地方倒像个专门用来谈秘密的。青衣小斯敲门进来,送上些小菜小酒后又恭敬的带门出去了。太后今天一天吃的东西不多,有些饿,笑道,“我便不客气了。”
李二公子吃的东西,便是小菜也没让她失望。一如既往品味要求都高得很。太后实在喜欢吃。也懒得矫情。李二公子还能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什么人么。说起来,对李二公子,太后是有那么一点愧疚的,好歹最后利用了他一把,蒙蔽了他一把。
李二公子眼底一直带着浅润笑意,也不打扰,只看着太后吃。太后不能再饱时,暗地里轻轻揉了揉肚皮,才有些不舍的放下筷子。“无为老板这里的饭菜别样好吃。”笑了笑,“说了别见怪,听唐姑娘说起药的事来,我想定是江湖骗子,一株草药而已,便价值连城。我素来小气得紧,要拿一座城才能换来的一株草药,吃到肚子里怕都烧得慌。”
李二公子静静听她说完,眼角弯了些,“韩姑娘过誉,是此处厨子好,不敢居功。就说这白菜豆腐,也需经过三十六道工序,实在讲究颇多。”
太后去看那盘白菜豆腐,怕是能换成一大堆金子。听得李二公子又添了一句,“韩姑娘对美食这份喜爱,到让我想起一个人来。昔日孝仁太后,便时常出宫四处寻觅美食。”
太后正想着改日让樗霁也学来做给她吃,这最后一句话,她权当没听见,又扯到药贵上。“这白菜豆腐都吃得人肉疼,那药怎么能下口……”
李二公子笑,“那药虽不便宜,也没贵到那种境地。”
太后挑眉,“无为老板要贱卖,还是要做菩萨赠送不成?”
李二公子起身自书案抽屉拿出一只锦盒来。笑道,“韩姑娘,药材商也是商。”送如此贵重的东西,得多唐突佳人。他又能用什么立场送。打开盒子,“韩姑娘先看看。”
太后满带兴趣去看,看了不免失望,除了有淡淡一股略奇怪的苦腥味,普通得一如路边躺着的三枚干草。“不瞒无为老板,我对药材不太有研究。”
李二公子顿了顿,拿了一张签好的契约出来。大约是若有假,赔十之类的。还早已签上了名。太后看过千陌居士的墨宝,和李二公子如出一辙,风骨奇佳。
“和无为老板做生意,真是让人放心。难怪无为老板生意做得如此大。”
李二公子端起酒壶,太后鲜少见到李二公子提着酒壶喝酒,便盯着看了两眼。李二公子却又没喝,放了下来。太后不知从容斐然的李二公子是不是紧张,或者怎么的。她老人家紧张的时候也喜欢东摸摸西摸摸。李二公子声音稍微低了那么一点,“不如韩姑娘自在。”停了停,“听唐姑娘说,韩姑娘两月前才游历至蓉城,之前一直这样四处游历?”
太后笑道,“四方诸国闲散着随意走了走。这才回来。”不知李二公子会不会以为她在外面勾搭外贼,通敌卖国。
当年,养好身体后她老人家还是特意路过京城不远处的。那时候孝仁太后的冤案刚平反消停,虽说差不多算重活一世,她老人家也想看看自己死后种种。
结果除了小皇帝英明的继续处理朝政,昌邑想通嫁了人,吴尚书真正辞官回乡养老,恒商在拿了她留的霸王宝剑和存的遗产后,估摸觉出银子的好,依旧去了山西,发奋要把山西金矿银矿煤矿挖光等等。也没听到其他什么事了。
她和樗霁一路往南,路过诗画江南,江南的公子哥们白袍玉带,黑发长琴,水墨泼就。路过彩云南诏,南诏女子当家,少年蜜色肌肤,轮廓深挺,分外热情迷人,关键还顾家听话,于太后,实在是个好地方。路过神秘东瀛之岛,此处与南诏全然相反,女子柔情似水,男子多沉稳冷冽。太后唯一欢喜的是,此地温泉多,泡着实在享受,又此处人皆不是太高,太后这个长得过于娇小玲珑的,总算找到几分自信心。
这样一通走下来,很多事太后也慢慢忘了。
半开的小轩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绵雨来,太后收回目光,看向李二公子,“听唐姑娘说无为老板明日便会离开,亦不知明日雨会否停。”
“我大约会在城中再住几日。”李二公子说。
太后又看向窗外,那盆美人兰淋了雨,有些羞哒垂头。她不太懂风雅,也晓兰之一物,不能爆晒,亦不能雨覆。“这药材非凡品,到可以慢慢想想在谈了。”
李二公子展颜一笑,“正是。”
太后起身,踱到窗前,去抱那盆兰花,李二公子走到她身侧,把木棍支杆取了,落下窗户。雨敲轩窗,湿了鲛绡。
从来客居出来,外面还在下雨。唐影倒没多问甚么,又让丫头小斯准备了许多新衣服,一起送太后回南街小楼。这时候实在有些晚了,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荡船啊,木盆之类的。太后有些过意不去,“实在麻烦了。”
“千万别。”唐影终问了一句,“谈得如何了?”
太后道,“三株草药要的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无为老板还有几天才会离开,说了想想在细谈。”
唐影想这样也可行,无为老板的信誉,一家没说清楚,断不会找第二个买家,也就放了些心。三株药草确实不是小数目,唐家的所有铺子,怕也要抵押三分之一才能换出那么多银子。樗霁公子一时未到,或者没带足够现银怎么办,她得早些准备,明日便去把银子换出来准备好。
船窗外风雨渐大,待船行至南街,街上水位又涨了一寸。唐影拿了两把大伞,两人才出了舱。雨夜隐约里,小楼前漂着一只孤船。船头一人立在凄风寒雨中。虽风雨袭人睁不开眼,四周黑黢黢的只有各家淡渺的灯火晃着点点亮光,太后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人是谁。
以前想过,昨日也想过。
要是遇见这人,会是什么感想,会做出何种举动。她设想了千千万万,当这人真的站在面前时,却不是她设想的任何一种。
她以为自己能淡淡一笑,寒暄别过。或者冷冷一笑,嘲讽转身。
皆不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
治水大员到蓉城的第一天,便站在她门前淋雨,怕是本地官府,各处有心人士,要把她当成什么重点对象暗中观察了吧。
太后想起,蜀地九寨有一物,别处都没有的。那东西长得像熊亦像猫,黑白相间,以竹叶为食,十分憨态可掬。当地人取了个俗名,‘熊猫’。因别处没有,其他地方的人听说寻寻觅觅而来,珍贵得很,连熊猫何时拉屎,拉的屎是何成分,颜色,这些都满是兴致的研究。
她老人家实在不想有这待遇。
又捉摸不透。
是来替恒昱抓她回去?治个欺君之罪?还是找故人叙叙旧,最后放她一马,权当不知,没遇见过?
或者只是来问句,你是何人?探探虚实?
她以为再怎么也要几日后才会来找自己的人,来得如此之快。太后觉得,她果然是不懂刘旎大人的。
风雨中。
“你回来了。”她听见那人说。
“雨颇大,先进屋罢。”她听见自己如是说。
楼内出来接的小丫头撑着伞把三人迎了进去。唐影没上楼,“韩姑娘,天黑雨大,你又有客我就不打扰了。还有件事,舱中有许多货要搬,我先借小翠去帮帮忙,明日在送来。”
太后觉得,唐影和唐焱真正不是一个爹妈出的,难怪唐老爷放心把所有事务交给她。实在是个伶俐聪慧的人。唐影带着丫头小翠走后,这栋小楼就静下来。只听到外面雨声,风生,水声,桨声。声声入耳。
一楼都是水,上了二楼客厅。火炉子上有小翠泡的热茶,太后倒了两杯出来,递了一杯过去。
两年不见,她想过所有变化,这近处看了,还是免不了心惊。风华潋滟的刘旎大人会变得这般削瘦寂瑟。
曾经半勾着一壶玉液琼浆,不含笑亦是万种风情的刘旎大人好似在梦中。
高官厚禄,雄鹰展翅,正是人生得意时。便是家人暂时不理解,也不至于把他逼到这种境地。刘旎大人何故变成此番模样?
太后没听过刘旎大人过多变故。不过许刘旎大人本就是寂然的人。只之前在她面前画了一副锦绣如花,无端默契,知心能交。
还记得昔日,刘旎大人勾着一壶酒,含笑莅临,“太后今日还不能赢微臣一局棋,这酒,太后便没有了。”
“华锦也忒小气!”太后咬牙。
刘旎狐狸说,“太后应该知道,微臣是个小气较真的人。”
太后在想,刘旎大人也好,李二公子也好,除却他们愿意给她看到的,其余的都是她在心底给他们画的。想象总比现实美好许多。
孝仁太后已故两年。
她还记得宗人府那天,最后叫了一声,‘华锦’。此前此后,在没叫过任何人的字。
茶递过去,笑得客气疏离,“抱歉,先前雨大,没看清。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不知阁下是哪位大人,深夜驾临,有何事吩咐?”
……刘旎大人把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在桌上。
太后等了等,没等到刘旎大人回答,只得复问,“阁下有什么事,还请给个痛快,可否直说?”
刘旎大人还是没说话,本就病白的脸更是惨白。神情在跳动的烛光中,很是模糊。
太后笑了笑,“阁下不说明白,到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起身微微开了些窗,往下望去,刘旎大人的侍卫站在檐外雨下,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脊背却挺得笔直,“楼下诸位兄台,雨大风寒,不如进来喝口热茶避避?”
那些人没半点反应,形如石雕,仿若要为刘旎大人肝脑涂地守个永恒。太后有些苦恼,“诸位如此……小女子只是个普通小民,一向奉公守法,又与各位素不相似。各位……应该不是来寻仇的罢……”
太后瞧见,刘旎大人看她的目光似乎颤了一下。隔着飘忽的烛光,隐约凄绝。莫非真是带来抓她回去的?
罢了,真如此,她便回去躺一回真棺材。
关上窗,坐回了刘旎大人对面。
刘旎大人终于开口,是对屋外檐下的人说的,“你们先回去。”
太后只听得一阵响动,开窗去看,那些人竟是把船也开走了!这也太利落随意了!治水的尚书大人还在此处呢!随便搁下也不怕她这个妖后下毒手宰了他么。
“阁下屏退左右,想来有要事说。不妨直言。”刘旎大人是太自信,还是对她这么放得下心,啧。
没回答。
刘旎大人还是只坐着,不做声。
他气色真正是不好,疲惫苍白,总让人生出些绝绝凄色之感。
太后真不知心里如何想法滋味。从未见过如此刘旎大人。只她相信,刘旎做事素来有目的,绝不会发了癫莫名其妙。先支开手下莫非又在想什么圈套引她不成?
罢了罢了。她老人家现在是韩清。何必在操那许多心。
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夹了几块白炭,“麻烦阁下稍微避一避,我加几块炭,以免有灰污脏了阁下衣裳。”
刘旎大人站起来时,手脚有些发颤。太后加好炭,琢磨刘旎大人应该没吃晚饭,便把小翠给自己准备的搁在炉子上热了热舀上来,“抱歉,贵客莅临,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阁下随意吃些吧。”
刘旎大人嘴唇有些发白。太后琢磨,估计是冷的吧。他身上毕竟还穿着湿淋淋的衣服。
去小厨房拿碗筷时,看见桶中还有些唐影送来的三文鱼。曾经在东瀛,太后吃过,她虽不是顶喜欢,但想到什么都吃点才能对身体好,便时不时吃些。想必是樗霁说的。这两个月大雨,唐影却不远万里让人运回这三文鱼,她心底叹了口气。
提了桶拿了刀出来。
当着刘旎大人的面把三文鱼收拾了,切成薄薄的片。又拿了一小碟芥末来。见刘旎大人有些愣的看着她。太后寻思,刘旎大人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三文鱼。但刘旎大人是个不喜欢吃鱼的人。“阁下可以尝尝,吃久了也能觉出一点点好来。”
刘旎大人拿着筷子看着她。太后笑道,“民女已在外用过饭,不能相陪了。阁下自行用些罢。”
刘旎大人拿筷子的手就有些抖。他夹起一片嫩薄的鱼肉。并未沾芥末,嘴唇却微微发颤。太后看他吃得难受,便好心道,“阁下不喜,不要勉强。”
刘旎大人眼中的痛苦之色终于明朗,仿若一切都被席卷揉碎,再无存活,再无希望。好久,他搁下筷子,终于开口,“你去了东瀛?”
呔。可算开始走上正题,问她老人家行踪了罢。“呆过一阵。最喜欢那地方女子皆不太高,让民女的自卑心去了不少。”
这话没多好笑罢。刘旎大人却是今晚第一次笑了笑。“这些年只是四处走走么?”
太后很老实的说,“是的。民女有个徒弟,这两年他带着民女走了不少地方。阁下莫非是来问些游玩线路或者攻略的?”
刘旎大人又不说话了。只没有过血色的脸,愈发瑟白。
他也不在吃东西,两人坐了一阵。太后直接道,“阁下有事便直说了罢。不然夜越深,雨越大,阁下回去不方便。”
刘旎大人看着她,眸中有太多不懂的哀寂凄绝。声音嘶哑虚弱,“我只是……来看看。没别的用心。”
太后表示疑惑,“说笑了罢,阁下想看到什么呢。”
刘旎大人缓慢的闭上眼睛,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竹椅上。素来风采骄傲的眉眼一片落寞凋零。睫毛投下的阴影也遮不住眼脸上那片憔悴的淡青色。再也无一丝力气。似自嘲,似喃喃自语,“也是,我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太后去看炉火,“哪能,阁下来者是客。理应招待。不过,夜实在深了,不知阁下的那些下属何时来接?”
刘旎大人没睁开眼,也没说话。就在太后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时,他睁开眼睛,眼里像落了外面的雨雾,水色朦胧得很。“他们明晨才来。既已打扰,索性叨扰到底了。”
太后哑口无言。便是这样颓败的时候,刘旎大人也能如此反应快的厚脸皮。她也不知说什么了。
只他脸色实在白的割人心肺,太后又冲了一壶热茶来,给刘旎大人倒了一杯。刘旎大人倒是喝了。太后又续了一杯,刘旎大人依然喝了。不是品,一口入喉。太后便把紫砂茶壶搁在他面前,由他自己倒。自己去收拾那些碗筷盘子。她到底也是客人,等明日小翠来收拾,实在也有些托大。
才刚把盘子碟子放进水槽,刘旎大人走了进来,卷起袖子要帮忙。
“千万别。阁下金贵。怕是从未做过这些。还请去厅中歇着。”免得又多问她老人家一个亵渎钦差大人的罪。
感觉刘旎大人在旁边站了站,终于出去了。
太后把碗收拾好了,炉火上的水也烧热得差不多。太后欲去提,刘旎大人站起来去提了,“送往哪里?”
“楼上。”太后说。刘旎大人便乖巧安静的提着水跟在她身后上楼,三楼有个洗澡的木桶,虽是置备给她用的,现在也忌不了这些。便让刘旎大人把那水倒在木桶中,装了大半木桶。太后又在屋里翻找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一套怕是唐焱留下的衣服放在床边柜头上,“阁下衣服湿了,不好穿着过夜,请将就换一换罢。”话落自行下了楼。
太后坐在火炉旁,拨弄着炉中炭火,听得楼上的人洗澡的动静。
觉得这个世界真正有些飘忽不真实起来。
半柱香后,刘旎大人下来倒水,身上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长发还滴着水。太后确实端不了那一桶水,便没管他。刘旎大人倒了水上来,呆站在厅中没动,唐焱原本身形和刘旎大人差不多,且也是个喜好穿鲜艳衣裳的人。这绯衣在刘旎大人身上,却没有以往怒放的潋滟,显得空荡。太后感叹着,刘旎大人当真瘦得厉害了。“阁下如果实在没事要说,请早些上楼歇息去吧。”
又想起,虽落雨,这时节夜蚊也挺厉害,便点了一炉驱蚊的香,拿着往楼上去。刘旎大人终于跟了上来。太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放下香炉。
这屋子,有一大一小两个床,大床自然是太后的,小床是小翠守夜睡的。本来一楼还有个床,被水淹了。一间屋子,也没屏风,大小床遥遥相对并不远。刘旎大人分别看了看两个床和太后。
太后关上窗,交代了三急解决的地方和夜壶在何处等等。又把大床被子铺好,道,“大人,请休息罢。”
刘旎大人又看了看她和床半晌,终是去大床安静躺下。
太后下楼洗了把脸,漱了口。就把两条长板凳拼在火炉旁,关上所有窗户,打算躺上去挺尸一晚。无意间抬头看见楼梯口透出的一缕烛光,便又起来上楼去。刘旎大人房里没灭火烛,这小风刮的,要是刮倒了油灯,烧了唐影的房子,她老人家如何过意得去。
先是敲了敲门,屋内没动静。太后想了想,试着推门。门没栓。一推,吱呀开了。刘旎大人还是面朝里,身形都没动半下。脱下的外袍搁在床头柜上,叠得整整齐齐。
太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昔日她也曾真切想过,哪怕家里拮据,家中灯下有个这样的人,在一起,就很好。
可,那毕竟是曾经。
灭了烛火,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太后摸着黑寻到门,自外面给关上,下楼去睡板凳挺尸。虽硬得很,这一夜居然也无梦到天明。
只太后不知道,她熄了烛火下楼后。刘旎大人在楼上吐了那么多血,哭得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