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呃,您这又是哪出啊。
太后老人家自认是个开明的后娘。皇帝儿子后宫美人皆出生富贵,自小大家闺秀家教熏陶,难免端雅美丽有余而风情浪媚不足。好歹出来放放风,也见识见识别的颜色,许就对女人感兴趣了。
皇帝似乎并不领情的样子,抿着薄唇,隐隐生怒。就在太后以为他要甩手黑脸时,却是看着她老人家倏然一笑。“母后真是时刻为儿臣着想。”
太后颇欣慰,到底自己也带了一带长大的孩子,思想不迂腐,甚喜。上前握住他的手,皇帝儿子许没料到,僵了一下。“出来便别唤母后了,叫我叔罢。”她本是他小姨,着男装让唤一声叔,她老人家觉得没什么当不起。
其他三人显然不这样想,皇帝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后半晌。好在终于进去了。
这青天白日,楼里人客还不多。刚睡起的老鸨杨妈妈一眼就看出走在前面这二位非同一般。此花楼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这二人,上位者的气度在骨子里,只一眼,就判定那俊美黑袍公子不是显贵,便是高官。至于他身旁的青衣白赏小公子,呵呵,分明是个雌的。
杨妈妈是个人精,这京城显贵高官,她都认得。这两人却从没见过。公子哥儿带着水灵灵女扮男装的少女来花楼,这般不羁胆大。杨妈妈立刻想到,最近京城多了许多番邦人,恐怕这两人是回纥王子公主或‘面店’王爷王妃之流。后面那两人是他们随行小斯丫鬟。
待进了雅阁之后,杨妈妈亲自递上花名牌。让送来最好的茶水点心。冷眼看着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吃了一块杏仁酥,连连夸赞。越发肯定这四人是番邦来的,可怜在自家恶水穷山的地方没吃过好的,不曾见识中土天朝美食,小小一片杏仁酥就让她惊叹成这样。
杨妈妈揣着对番邦人士同情的心出了房门。不仅叫了姑娘,还自作主张叫了些小倌。对这些人交代道,“房里那两个,大约是番邦来的王公贵族,头回进中土勾栏,你们务必好好招待,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天朝楼里的姑娘怎样温柔美貌,倌爷儿多么俊俏情趣,这可是件争脸面的事儿,不能怠慢。叫那些番邦佬好好开开眼,知道我们天朝上邦如何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那些姑娘小倌打起十二分精神,自一股热血冲脑。伺候的时候尽心尽力。小倌来依偎太后时,瓜片鼓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把他们挤开。捍卫自家小姐贞操。姑娘们往皇帝身边靠,“公子,来奴家喂你吃。”
张庭满脸冷汗。太后老人家眼梢也是留意着的。只见皇帝儿子目光将那女子一扫,那女子神情忽然有些愣愣的,松开了手,不在敢靠过去。
太后老人家心底一声叹息。皇帝儿子果然不懂得惜玉怜香,可怎么是好。这种事急不来,只叫那些人陪着说了些话,听了会琴曲,便出了花楼。杨妈妈还赠送了两屉花楼自制的糕点。
出了花楼后,看天时还早。索性不如带恒昱去国公府给老娘看看。问了皇帝儿子,皇帝儿子没意见。只太后到了国公府,看见那境况,着实后悔,想转身就走却走不了了。
俗话说,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况一个国公府。国公爷出生在江南一个偏远小城。家里本祖祖辈辈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国公爷年轻时出来参了军,后来做到辅佐三代帝王,直到鞠躬尽瘁。国公爷一共九兄妹,七个儿子,两个妹妹。国公爷排行老五。
能坐到国公爷这么高的位置,并非鲁莽武夫。国公爷虽帮扶自家兄弟姐妹,但一直不准他们来京城发展。现在,在那个小城,国公爷那些家人,也算一方土皇帝了。
目前家境,要说一点点钱,他们是不缺的。偏生屁大点事,即便现在国公爷不在了,都还是会来京找国公夫人。总结出来,无外乎要银子,要门路。
国公夫人不能不管,不能不给。人家要戳你脊梁骨说忘本忘根。更因国公夫人娘家算是小有背景,那些妯娌又得酸,说攀不上金凤凰。也不可能不管,国公爷的老娘,也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奶奶还在人世。
太后她老人家刚和皇帝儿子进到国公府,就见到莺莺燕燕一片,仿若选秀现场。
有眼尖的,“八姐~!”跑过来的高挑少女粉面桃腮,凹凸有致,身段也就只比瓜片差一点点。
太后老人家看见她额角突突直跳。这是她那一毛不拔铁公鸡二叔的三女儿云芳芳。看上去和她亲,心底最是见不得她老人家好的。偏生他们一家子都会做戏,明明什么便宜都占了,老太太还护着,觉得他们家里困难,可劲儿的心疼。
老家这些人,自然不认得皇帝。云芳芳跑过来,眼睛却溜缠到太后旁边的皇帝身上。太后一看她那副春心萌动欲拒还迎的样子,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她这个太后,整个朝廷的人都忌惮。偏生老家这些人,不管表面上什么态度,心底都是不爽的。人就是这样,看着本应该和你过一样日子,一样命运的人,突然发迹比你好,不管什么关系,总是要嫉妒的。说白了,许多人都有的劣根性,陌生人倒也罢了,就是见不得自己一样的人比自己过得好。
太后老人家拉起皇帝儿子的手,就要转身走。云芳芳道,“八姐,奶奶这次也来了,病又重了。来叫八姐让御医给瞧瞧。现在正在屋里婶娘们陪着说话呢。八姐,奶奶可想你了。一直念叨呢。”云芳芳听过太后老人家养面首的传言,只当皇帝是太后面首,说话也没避讳。她也蠢笨得不知要避讳。
太后老人家觉得,没文化,真可怕。云芳芳当御医是她国公府养的?她老人家此刻不大愿去看皇帝儿子的表情。只拉着他往以前自己住的院子而去。先把他暂时安顿一下,自己先去解救被众人围着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