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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书名:太后 作者:白猫黑猫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4
      听得皇帝哼笑一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有匪君子,世无其二。如斯李紫尤,莫怪乎母后这般看重。”看重两个字音格外重些。太后听得毛发根都竖起来了。一面惊皇帝对李二公子评价如此高,一面诚恳道,“皇帝误会了,哀家对那李二公子,真没……”
      “行了。这里没外人。母后素来的那点喜好。朕岂会不知。”
      太后默默泪千行,这是皇帝第一次把这些风流传言搬到台面上说。她老人家试图垂死挣扎挣扎,“哀家真是惜才……”自己都觉空乏无说服力。果然,皇帝儿子又一次截住话,“母后的确惜才,赏个梅都赏得大义忠肝,为国为民。”
      她老人家着实是个忠肝为国的呀。太后如此深深觉得。皇帝儿子显然不信,说出让太后老脸架不住都要红上一红的话。“先帝去得早,母后大好年华空守后宫,文公子之流的白脸小太监,朝中新进风雅才俊,流言朕听了不少,连带刘旎都在里头……”
      说别人倒也罢了,说到刘旎,她老人家拿人手软,哪里能在坑人家。皇帝一误会,保不准又想什么法子折腾华锦。别人给你强戴帽子时,你的极力脱掉是无用的,只有把帽子换个方向,看怎么戴得好看些。刘旎紫尤两厢比较,太后决定还是玷污紫尤好。
      “若说李二公子,哀家或许还存了一点私心。只,刘旎大人实属冤枉。哀家是有喜欢漂亮后生的毛病,但凡生得好的,格外便多看一眼。皇帝想必也听过,哀家横竖名声腌臜在外,便是泼多脏于身上也不能更差了。刘旎大人乃皇帝良臣,朝廷栋梁,岂能被哀家带累侮辱了。”
      那太后透白的脸因说了大段话微微带粉,眼睛没了故意勾勒的老成妖冶,水沁沁,黑溜溜的,有些像御花园麋鹿,唇的颜色一直好看,不是大朱,乃自然嫩红。她哼哧哼哧一通,皇帝只沉默,漆黑的眸就像他的沉默般绵长幽深。
      他站起来,走到太后面前,居高临下看她。依然沉默。
      太后天不怕地不怕,这一刻莫名有丝紧张。小皇帝不会想弑母吧?脑子一转,终于想过来为何一直觉得古怪了。今天的皇帝儿子很反常。咄咄逼人得像三堂会审。她演戏惯了,自动代入犯了十恶不赦大罪。啊呸,配合代入着,被皇帝儿子气场一压,她竟忘了自己是他母后!聪慧如她老人家,今次阴沟差点翻船,是以挺了挺胸膛,端出太后架子来。
      皇帝瞧着她,再瞧着她。
      终挑了挑薄唇。“母后的话,朕实在不知该听哪句。才言之凿凿说对李紫尤是惜才之心,转眼又有私心了。才送了刘旎贴身玉铃,又成不能带累侮辱人家了。”
      黄河水浑浊,她跳进去只有越洗越泥泞的,哪会得清。罢。只素来话少的皇帝儿子今天一反常态,她这个被审讯的慈母顾不得自己,反倒很关心他。仅仅担心她和权势富贵勾结还不至于,莫非受了什么刺激,得了什么毛病?“皇帝,可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小皇帝又沉默。薄唇微抿,唇线勾人。话本子上说唇薄的人凉薄寡淡,最是无情。其实薄情点好。杀伐决断,冷漠和残忍,是上位者必须学习的东西。却见皇帝儿子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着半蹲下身子在她面前,一手随意搭在椅郭上,面对面平视她。俊美的脸在转动的八角蜀灯下美成幽魅。“清然,”或许那笑太触目惊心,又离得过近,太后一哆嗦。听得皇帝儿子说,“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你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皇帝走后,恒商旋风一样刮进来。“母后,皇兄没拿你怎么样吧?”
      太后奇怪,“能拿哀家怎么样?”
      恒商大大舒了一口气,夸张的拍胸脯。“母后,你在堂中与那二人吃东西,皇兄可看得清清楚楚。母后你也晓得,平素玩玩到也罢。你却送了贴身玉铃与刘旎。皇兄当时脸都黑了。”
      “左右不过一小玉铃,皇帝未免小气。还有,你最近跑哪儿去了?过年都不来请安?真是白疼你。”
      恒商大叫冤枉,自从上次妲己狐裘事件后,皇兄就给他安排了好多事。害得他忙得像陀螺,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母后,刘旎和李紫尤都不是可轻易亵玩的人,过些日子我寻些身家简单清白的美男子养着母后赏玩,那二人便断了罢。”
      果是糟心孩子。太后已放弃辩解。反正帽子已戴实。不过到底和恒商相处要比与皇帝相处自在随意许多。三岁看到老,这句民间俗语并不准。皇帝儿子幼时多么安静乖顺,如今竟是这样厉害。人将来要变成什么样,没变之前,谁也不知道。
      太后是大姑娘直接当娘。书看得再多,许多事也要自己摸索琢磨。男娃十二三岁时,正是调皮,亦是开始懵懂思春时。皇帝儿子那般大时,很长时间内侍太监总报她老人家,说是皇帝晚上睡不好,许是病了。
      太医看,说是风寒所致,吃了几日,便说龙体无恙,只需调养。那一日,传小皇帝来问话。正是仲春,紫薇花正浓。太后看着姗姗来迟的小皇帝,甚是忧心。“皇帝风寒刚过,这衣裳怕是穿得单薄了些。”
      小皇帝神色淡淡,“多谢太后关心。”
      太后诧异,小皇帝从不曾如此淡薄态度对她老人家。这是怎么了?也来不及多想,只担心他身体,“来哀家给你暖暖罢。”
      小皇帝儿子平静淡然的过来,太后握住他的手,才发现,自己要两只手才能包住小皇帝的一只手了。那天夜里,太后寻思去看看小皇帝,许是宫人伺候不得力,晚上落了被子,才发了风寒。这季节,最容易生病,可大意不得。
      远远的,小皇帝寝宫一片黑暗。寝宫门口,站着一直侍奉的太监张庭。张庭那时还是个十七八少年。见到太后紧张得脸都红。太后问怎么不点灯,张庭说是小皇帝吩咐的。
      太后在寝殿门口略站了站,心里想小皇帝既已睡下便不在打扰。只嘱咐张庭好好伺候。让轮值的内侍宫人警醒点,别让主子着了凉。正要离开时,不知哪宫养的猫从花台一窜而过,钻进花丛就开始嚎春。毛尖正欲开口骂奴才些怎么当差的,太后却从猫儿一声春吟中听到屋内传出小皇帝一声哼吟。
      太后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进去了。张庭点上灯烛。太后急急掀开小皇帝的九重帐。小皇帝似梦靥醒来,额上一片汗湿,那脸却奇怪之极,微红薄醉。哪有噩梦这般样子的。
      小皇帝弥蒙的眼渐渐清醒,看见眼前的太后,脸唰的变色了。红了个透。又很是难堪的模样。实在复杂之极。太后吓坏了,就要去扶他。却像碰了小皇帝的逆鳞,失态的拉住被子不让她看。
      她老人家爱子心切,实在没想到太多。被子拉扯开一些后,一股子淡淡的类似麝香的味道,太后没经过人事,只觉得那味道很特别,浅浅的撩人腥臊,让人有些脸红心跳。
      悲催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没文化很可怕,真正往事不堪回事。太后也是回来又翻了书,各种琢磨猜想才明白,那情景,怕是小皇帝长成,梦遗了……
      太后深深自责过,皇帝儿子如今对后宫美人不热心,是不是那时受了惊吓。或者她这个母后没让人教导好。她也无法教他这些。如此一想,觉得自己这个慈母分外不合格。
      那个时候皇帝虽别扭,但到底是个孩子,还有许多纯稚。不像今日莫测高深。想起先前皇帝问她,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她老人家慈爱笑答,“装的是对皇帝和社稷的一片忠心。”
      一直都是,从未改变。
      只,皇帝儿子,又怎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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