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落便不在说什么,上前去引路。楼上共六个雅间。最里面那间房外有个人高的蜀窑青瓷瓶,里面插着几大枝桠怒放红梅。梧落停下敲门,来开门的是昌邑。见到太后,昌邑表情很是复杂,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屋里还有恒商,恒宁,并两个便衣宦官。恒宁素来规矩,就要行礼,太后道,“一家人,又不在宫里,不必多礼。”话音刚落就听到皇帝儿子熟悉的声音,“太后最不拘这些凡礼。皇兄随意些好。”
太后心里咯噔一下子,又唤她太后这尊敬疏离的称呼。看向皇帝儿子,见他不辨喜怒,倒是旁边的恒商愁眉苦脸得明显。可怜见的。坐下后,又慈祥的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最后落在皇帝儿子身上,“皇帝祭天可顺利?”她拐弯抹角。
坐在上首最中央座椅上的皇帝儿子恹恹的,“太后有话直接吩咐儿臣即可。”
太后愣了一愣,好惆怅,果然没瓜片那化腐朽为神奇的上妆。她现在一张脸竟半点慈祥威严也无?难怪许多姑娘小姐不上妆都不出门,女人上妆与否真正人鬼之别。她老人家只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慈祥端庄些。也不绕弯子,“那祭天台在灵山顶,路滑风寒,皇帝提前归来,哀家怕皇帝出了什么不好。”
她老人家情真意切,皇帝儿子似满意了几分。倚着靠背,接过宦官呈上的茶水。“儿臣无碍,”他微微挑眉看向她,“倒是太后,想必已大好。”
太后端着慈和气派,亦接过宦官呈来的茶水,姿仪优雅浅啜一口,搁下才道,“皇帝惦念。皇帝国事操劳,不必忧心哀家,哀家自会保重。”
皇帝垂着眼,用杯盖拨了拨茶水上的浮叶,“儿臣不比太后操劳。除夕夜拖着抱恙之身,亦不忘和刘爱卿月下赏灯畅谈。这大年初三,又兴致颇好,一早约李家公子踏雪赏梅。诸番景致虽好,太后一处不落,可要注意身体。”
这些事,太后毫不意外皇帝儿子知道。她也并未刻意隐瞒。华锦是大奸臣的儿子,大奸臣是要造反的。李二公子家富可敌国。这样身份背景的两人和自己这个权后奸后来往,皇帝儿子定提防怀疑的。态度才会如此奇怪罢。她老人家自认坦荡荡。恒商那个糟心的一听皇帝这话,沉不住气出来帮腔,“皇兄,刘大人和李二公子才情出众,性子又不俗。臣弟和母后一般,也喜欢和他们说话谈天。”
坦荡的太后一听恒商这话,想撞豆腐的心都有了。怎好好的事,恒商这疯魔孩子一说,就变得那么暧昧不清起来?活像她对华锦,对李紫尤有不可告人的龌龊企图似的。
正怨念的太后听得皇帝儿子接过话,“太后惜才。”她老人家连忙点头表示赞同,皇帝薄唇勾起一零星儿笑意,却是两道锋利目光几乎穿透太后的脸。把手中的茶放回小宦官捧着的托盘上。“你们先退下。朕与太后有些话要单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