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霁终于明白,为何她的手被刺了。云姽婳的师父每年也会单独出去几次,师父不在,云姽婳这个做师父的就更不像样子。用师父的话说,“小清然尽欺负樗霁。”
两个野鸡蛋用白水煮了,云姽婳吃了一个,就盯着樗霁的野鸡蛋流口水。她也就是流流口水,樗霁真给她她却不会要。是以樗霁在她饥渴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吃完了野鸡蛋。那云姽婳却是看着他白玉玉的手指流口水。让她想到了巴蜀一种泡凤爪。樗霁吃完野鸡蛋,见那云姽婳舔了舔嫩红小唇,抓住他手指又吸又咬。
那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太大,云姽婳师父出门十多天未回。樗霁不知何时师祖回来,为数不多的银钱实在要省着用。只晚上那云姽婳做梦,竟然抱着他手臂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的咂嘴,“红烧蹄膀,好好吃~”
樗霁便在心里估算了下银钱,琢磨着明天去镇上割二两肉回来,给那云姽婳解馋。
眼下,那太后不哭不嚎不闹。樗霁反倒有些不放心。“师父,这时疫我能治。我让毛尖送些吃的过来,你乖乖的,我去配药,很快就好了,嗯?”
她微微点头。还是不大放心的樗霁想着快去快回。又前脚才走,就让毛尖后脚给太后送吃的来了。“主子,樗霁公子竟会医术?”太医院那泱泱一群人,熬得头发都白了也对这时疫莫可奈何。一向沉着冷静的毛尖也露出瓜片才有的那种崇拜佩服之色。尽管不大明显。
太后是相信樗霁的,樗霁说能,那就一定是能。医术甚么的,樗霁却是不会的。估摸他自己翻过几本师父拿回来的医书。她一直在想旁的事,“毛尖,你说这次时疫,真的是时疫么。”宁王妃素来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触的只有王府近身的几个人。那些人都没事。那么,宁王妃的时疫从何处染上的?怎么染上的?
她微微沉下脸色,“你去查一下宫中染上时疫的人,还有,宁王妃这段日子都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一个不漏。”
这么多年过来,有些事由不得不多长个心眼,想得恶毒龌龊些。
太医来时,有很了不得的人跟着来了。太后着实没料到他会来,而且来得无声无息。不准通报,自然,关雎宫的护卫也拦他不住。
彼时,太后喝了药。一咕噜不换口喝完。刚喘过气,半躺在白毛软榻上就着樗霁的手喝花茶漱口,喉咙到肠子尖尖都是一股子药苦味。突然见门口伺候的朱嬷嬷等人嗖嗖扑通全跪下,一道明黄便出现在门槛外。
膈得她吞了漱口花茶。纵然她信樗霁,能治好。现在总还是病着,皇帝要是染上了,病一场总归不是什么享福的好事。她老人家情绪一激动,没差点闪着老腰。“皇帝,你怎可来关雎宫,速速回去。”
樗霁坐在软榻上,她老人家躺在软榻上,皇帝儿子来到软榻前,许是可怜她半伸起的老腰,他一手伏按在她肩上,“既然病了,太后多躺着才是。”那手微用力,太后就整个躺下去了。
她实在担心,“皇帝,离哀家远些罢。”小皇帝的手依旧还扶在她右肩上,“太后抱恙,朕理当伺候。”眼神极其自然的,扫向一旁樗霁,“总不好叫旁人来做。”
樗霁是江湖人,只微颔首。不失礼,却淡漠疏离。给太后盖上薄毯。又摸了摸她额头温度,才转身出去。地上的张太医悄悄用眼角余光望着樗霁出去的背影,老心肝儿扑通扑通颤得厉害。先前樗霁去太医院配药。今日正他当值。樗霁那药方子他琢磨了会,凭着多年丰厚经验,越琢磨越兴奋,时疫有治了!立刻去禀了皇上。看皇上的样子,才晓得太后亦染了时疫,丢下繁忙朝务,半刻不停的来这关雎宫。
颤抖得更厉害的原因还有,此人在皇帝面前也不避嫌,和太后如此亲昵,见了圣上也不下跪行礼,这气度胆子,亦着实让他冒了一头一身的冷汗,不大敢看皇帝。
那太后一句,“樗霁不是一般旁人。”他彻底想耳朵瞬间失聪,没听见才好。却听得分明,圣上一声轻笑,笑?没错,笑。他惊悚得汗毛根直立。见皇帝微笑,瞧着太后,“他的确不像一般旁人。太后身边的人个个皆这般出挑。”
这是夸樗霁?太后觉着自己似乎烧糊涂了。厚脸皮居然还能感觉有些烫。皇帝终于体恤她老人家,“张太医,还耽搁什么,给太后好生瞧瞧。”
太后默了一默。恒昱呀,分明是你在耽搁,张太医又怎敢上前?可怜了张太医,战战兢兢抱着药箱上前来,皇帝总算把搁在太后肩头的手拿开。张太医带的两个医童搭了白帛在太后腕上。越把脉,越沉着眉头,还时不时瞧向太后胸脯处。若非看他胡子花白,又是太医院仅次院正的二把手,太后真怀疑他老不休,眼睛都往哪儿看呢。就算不是入云高耸,不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好歹也有个小土包罢。着实有些伤她女性尊严。
半晌,张太医用句废话结尾,“太后确染上时疫。”皇帝的神色多少有些紧张。张太医这个大喘气的又道,“不过,微臣以为那位公子拿的方子可治。”
“不过……”
皇帝道,“不过什么?”
张太医道,“那药性霸道,这几日太后会有些难过。无力气,只能静养。最好有人时刻陪着说些话,分散下注意力。”
皇帝微松了口气。“这到没甚。”又瞧着太后,“母后这关雎宫,旁的不说,单单陪说话的人,决计不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