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宴请耶律大石吗?我正送他和映日离开梅林,映日还嫌没有玩够,闹着还要再待一会儿,大石因为还要准备回去的事,所以先行走了。
然后映日在梅林翩翩飞舞,漫天的梅花瓣如雨般簌簌落了下来,她火红的衣服,比天边的夕阳还要炫丽,舞姿流风回雪如漫步云端,我恍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仙子。
然后呢?后面的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风继续吹着耳朵,有人怯怯问道:“你生气了?”
声音有着少女的清悦,带着被人宠坏的娇气。像是映日的声音。
“你不该不同我商量,就私自做主,将她带出来。”是大石的声音。
“可是我已经带出来了。”映日蛮横道。“林牙哥哥,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想过要带走她?我只不过是帮了你一把。”
真的是他们,像是有一股电流击中我,我意识渐渐清晰,这么说映日将我带出了皇宫。
可是,少珏呢?他的防卫那么森严,映日是如何钻了空子?
少珏,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有少女的香气扑来,是映日,她的发丝垂在我的脖子里,痒痒的,我想拂开,却动弹不得。
大石似乎也跟着过来了,“你要干什么?”
“林牙哥哥,你看她,比我美吗?”映日的指尖沿着我的五官慢慢划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偶尔用力过度,刺得我心尖一颤。
大石止住她的手,“你这样会伤到她的。”
映日偏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你是大辽第一美女,还需我来再次重复?”大石眯眼看向车窗外,不动声色道。
映日懒懒放下手,不解道:“可是为什么这样普通的她,却引得一国的王爷和一国的皇帝念念不忘,她到底有什么狐媚手段?”
大石不语。
映日还在喋喋不休,“还是把她送给赵十四,这样姑姑才能安全,夏王也才能安心陪着姑姑。”
“只不过是你以为!”
“什么意思?”
“赵十四他是谁,他会轻易动心吗,可是你看他忘了她吗?”
长久的沉默后,映日问道:“这么说,我是害了姑姑?”
“最好是在李少珏还没有找来,就送她回去,不然姑姑肯定脱不了干系。她不见,李少珏最先怀疑的就是我们。你以为李少珏真的会顾及大辽,他的野心,大辽是阻止不了的。”
“你对她做了什么,把她救醒。”
“不是要送她回去,我们不如趁她昏迷不醒时送去,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她愿意跟我们走,就另当别论了。”
大石的话让我心一寒,他这是想将罪责全推在我身上,对于少珏那样的性子,若知我逃跑了,定然不会放过我。而且纵是天涯海角,他也是要抓到我的。除非他自愿放走我,不然我根本不可能离开他。
映日听了大石的话,不知给我闻了什么东西,我四肢渐渐有了力量,慢慢睁开眼,又马上闭上了,半天才眯眼适应了光亮。
马车里很宽敞,铺着褥子,我躺在上面,映日蹲在我身边,大石坐在另一侧,小几上放着茶和书。
车窗外是灼人眼的金黄色,连绵无际,浩瀚无边,我从未见过沙漠。可是眼下也没能力惊叹了,因为我想起听少珏无意中说到的,贺兰山和祁连山之间有一段沙漠,看样子是这里了。
“你醒了?”映日扶我坐了起来。“你同不同我们走?”
她目中带着狡黠。
我冷笑,她用的药她会不清楚,她是知道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也或者,她是故意要我听的。
“我不愿意,听清楚了,郡主,我不愿意,我要回西夏。”我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退让。我本以为她是不谙世事的郡主,没有想到心思竟这么深沉。
她笑靥如花的背后,每一次都让我吃惊,不,不是吃惊,应该说是惊吓才确切。
“你——”映日怒目向我,彷如要将我看成水晶透明的人。
我本坚持着与她对视,却突然身体不适,一阵反胃,我趴在窗边干呕了起来。映日嫌恶地跳下车,骑马而去。我这才发现,他们只带了两三个亲随,一辆马车,几匹马,三匹沙漠之舟骆驼,显然是有备而行。
我回眸,正对上大石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浅色的蓝眸一瞬间凝结成雾,低声问道:“你有孕了?”
被他突然这样一问,我也有些惊,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大石望向在北方的大辽方向,语气清泽道:“你的症状与我大嫂的一样,想吐却吐不出来。梅林时,你也有过一次。当时我就有些怀疑。”
“既然都知道了,那你也知道我不能跟你回去的原因了。”
大石沉吟一下,“我们走了近二十天了,现在在沙漠了,你确定你能离开。”
“是。”
“骆驼给你一匹,马一匹,给你十天的食物和水。”
“好,不过这次我不会谢你。”
大石一笑,我不禁怔仲,太过似曾相识的感觉。
望着大石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我再次加紧捆绑食物和水的绳索,骑上马,牵着骆驼往贺兰山方向去。
大石告诉我,沙漠约十里,我每天的速度在二到三里,走出沙漠是没有问题的。其实这马在平原上也能一日跑出几百里,然沙漠之中,没有补给,马的速度是次要的,但耐力绝对重要。所以只能慢跑。
第一天,我兜兜转转,走了不到一里的路。
第二天,我加快速度,终于多走了一里。
这才想起大石给的是十天的食物和水,他早就估到我每日只行得了一里。可恶的家伙!
我拍了拍马,叹气道:“马儿啊马,你说该怎么办?走快一点儿的话,你会累死,走慢一点,你会饿死。我该怎么办?”
白马扑哧扑哧地呼着气,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我又摸着骆驼的背,对骆驼道:“喂,小骆,只有靠你了,你给找个绿洲,不然你的马兄弟可要玩完了。”
白马挺有个性的,马额头上还有一宗黑毛,形似月牙,第一天我喂水给它喝,它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坚决不肯喝,结果我喂给小骆喝后,它又腻腻歪歪地凑过来喝。好像是怕有毒,先要小骆试毒才肯喝。
“小白,你就跟你家主人一样可恶!”
白马听了我的话,不耐地躁动起来,像是不满我的话,骆驼也跟着凑热闹,不安地动着。
也就那么一瞬,一团黑影扑来,白马嘶鸣了一声。
结果,第三天,我碰到了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