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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凤镯

书名:太平天下 作者:月寅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4
    赵十四的语气破冰般的坚硬,清澈的眸子骤然变得深邃起来,“凤镯是至阴至寒之物,长期佩戴,若没有内力护体,会被她的寒气所倾,伤及性命,所幸你服过天山雪莲,能抵御这股寒气,只是火毒掌与天山雪莲相克,它们形成了两股互不相容的至刚真气,在你体内流窜,所以你的五脏六腑会有一种灼烧感。”
    我没吃过天山雪莲,一瞬间各种情绪在心底翻滚,怎么也压制不住,良久只听我颤着音问道:“我没有中别的毒?”
    赵十四目光一滞,然后定定落在我的面上,想要瞧出些端倪,终是无奈般的叹息,“你没有中毒,我能确信,给你看的人是当世少有的名医。”
    我心心念念以为中毒之事,原来只是一场骗局。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是该仰天长笑,还是狂歌一哭。少珏总是在我以为了解他时,又被他狠狠愚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骗我是毒药,他为什么要把对人的好总是以坏之名来掩饰。就像那一日他来树林找我,分明就是担心我,他的刀子嘴豆腐心,他总是在我需要时会出现,可是他又总是那么狠心,那些潜藏在心里对他的思念以及埋怨又开始登堂入室。
    “龙凤镯是西夏圣物,据说诞于贺兰天山的最高峰,吸收了天地之灵气,能辟邪驭毒,百里之内蛇虫鼠蚁等毒物根本无法近身。几十年前西夏景宗李元昊登基之前得此宝物,谓之此乃受贺兰天神护佑,遂称帝登基,是以龙凤镯历来被奉为西夏皇权象征。”
    少珏,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呢?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一刻的震惊。如今忆起他的好,却还是无法释怀。他的失约,以及暗夜中的一掌,如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中,越挣扎越痛。
    “姑娘?”赵十四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这才意识到我正拼命地想取下镯子,皓白的手腕上已经被摩擦出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你这样是无用的,如果给你带上的人不解开,旁人是没办法的,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他似乎什么都明白,却是什么都不问。
    我抬眸看他,眼中升起的雾气遮住了他倾世容颜,却遮不住他洞晓一切的目光,半晌,他问:“你叫什么?”
    “李青。”我的声音有些哑然,咬字竟有些不准。
    “林青?”他语气有着不可思议的涟漪,目光也跟着一抖,再次问道。“叫什么?”
    “木子李,‘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青。”
    “前一个轻?”他追问,神色间竟有几分期待,又似有几分怯意。
    “后一个青。”
    他似乎轻轻舒了口气,有些失望,意犹未尽地“哦”了一声。
    良久,他低语道:“你若没有可去之处,还是跟我回汴京吧。这凤镯你藏好,莫再示于人前了。你的兄长,我也会帮你找。”
    我点了一下头表示答应,眼下我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汴京是宋朝的都城,于我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干年后,当繁华落尽,我才蓦然知晓,我当时随口的一句诗,却是我和赵偲所有恩恩怨怨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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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符二年九月十日,这一年的秋来的比较晚,以致于夏日的暑气迟迟没有散去,已是九月,汴京却热得出奇。
    我坐在凉亭下,望着从树叶的夹缝里照下的光影,一点点西移,仿佛看到时光的流走,无力追回亦无力阻挡,就像生命中出现的一些人,只能用来怀念。
    怀念谁?我微微愕然,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少珏了?以前是不愿想却又不由自主地想,人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如今的再想起他,我已经能坦然面对了。
    少珏是个有作为的君王,他舍下我是必然。我早已知晓,却还是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所幸醒悟得还不是太晚。
    此时离我回汴京已经四个月了,我身上的伤也渐渐稳定。这四个月来我一直住在赵十四在京郊的一处别院里,别院依山而建,草木葱翠,楼宇环肆,树木掩隐下是一座座气派的楼阁,据说这里都是汴京的贵族用来避暑的庄园。
    不过今年却少有人来,倒不是因为这些人“改邪归正”,而是因为汴京出了一件大事。就在我们赶回来的前十天,大宋年仅三岁的献愍太子赵茂夭折,皇帝下令举国停止一切娱乐活动,辍朝三个月。
    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赵茂是皇帝唯一的子嗣,他的夭折给帝后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皇帝自此郁郁寡欢,最宠爱的皇后刘氏也卧床不起。几乎可以预见朝堂一触即发的风暴即将来临,就连别院中久不问世事的诸人也都一脸忧色。
    赵十四最初回来的一个月颇有些忙碌,但每日傍晚都会来别院探我。他带来许多名医,甚至是江湖上声名远播的高人,然众人为我探脉后,皆一律缄口不言,拂袖而去。
    我不由诧异,认定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一日趁左右无人,追着一个白胡子郎中打听,那人被我逼急,吹胡子瞪眼道:“给姑娘开药方之人,已是高人,姑娘何必再愚弄小老儿?”
    “什么意思?”我扯着那人的衣袖,问道。
    “姑娘继续用以前的药方,虽不能好全,但也无性命之虞。若要好全,就找开方之人,他既能开出这般高妙的方子,也必有法子治好你。”他满脸讪色,掳了把胡子。“有此等人在,吾平生不敢再悬壶济世也。”
    我呆立半晌,直到露重更深才惊觉。赵十四说,给我治病之人是高人;他说,会想法子治好我;他每日给我送药,我却从未见过他口中的相州高人。
    唉,我以为光明磊落之人,原来也是这般深藏不露。是我太傻太笨,还是这些古人都太聪明?至此,我绝口不问治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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