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想叫他留下,却又羞于开口,耳根处一片斐然。
江落脚步一顿,瓮声瓮气道:“我在门外守着。”
门被关上,他的影子落在纱窗上,像一幅浅墨勾勒出的画。
“呆子!”我低低咒了一句。
夫君是数一数二的君子,可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也着实过了。
我边洗澡边思索,坚定地相信他外面有人了,绝对有。夫君,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男人都不能做到一心一意?
“夫君?”我故意唤他,对江落不紧不慢的性格很是懊恼,他可不可以有点人的反应?他对我最多的情绪就是担心,没有别的。
“什么事?”江落闷声道。
“水……有些凉。”
门外没了声响,我悄悄偏头,门外的人影已经没有了。
夫君,你要如何送进来呢?
须臾,门外有了响动,嘎地一声,门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我缩了缩脖子,门又被关上。
“夫君?”我的声音带有一丝颤音,因为激动,全身都有些僵硬。
“姑娘,你夫君还在外面。”是个女声,听起来有点上了年龄。
我从屏风后露出头,见到一个老婆婆,手里提着木桶,“你是谁?”
“姑娘别怕,我是掌柜的婆娘,你夫君拜托我进来送水。”
“放在那里,出去!”
老婆婆被我的厉色吓了一跳,放下木桶,小跑着出去了。
夫君,你就这么讨厌我?我起身穿衣,一脚踢向屏风,屏风应声倒下。
江落在门外喊:“夭夭?夭夭,夭夭?”
我就是不答,江落显然也与我杠上了,拍着门继续叫:“夭夭,夭夭,你怎么了?”
呆子,你就不能进来看看么?
僵持了一会儿,我终于没有忍住,拉开门,满含怒火的眸子对上江落的清明,霎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江落目光一扫,落在倒地的屏风上,又折回上下打量我,“你摔倒了?”
“你洗澡吧,我出去了。”我推开他,往外走。
江落一把拉住我,眉毛微拢,对我突然的生疏有些不悦,“就在门外等,楼下人太杂,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我就这么白痴,事事需要你担心?江落,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盯着他的眼睛,一鼓作气说了下来。
江落眸色深湛,神情有些莫名,“你为什么生气?”
这个榆木脑袋,我嘴硬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我肚子饿了,你快点洗。”
江落不再追问,抬水进去洗澡,末了关门时,还交代,“在门外等,不是当你白痴,而是这一带有匪患,不安全。”
门在我的惊愕中合上了,我是不是太任性太无理取闹了?
我背靠着栏杆,身体微微向后仰,沉思着。
算了,不逼夫君了,如果回西夏,他要同我分手,就由他了。
回廊传来灼热的视线,我头微侧,一下子立直了身子,震惊地看着来人一步步走向我,他的脚步凌乱,却又是悄无声息。面色虽然憔悴,但五官却是极具美感的,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人物。此刻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愣愣地凝视着我,目光中透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
“你瘦了,心口的伤还痛吗?”他在我对面站住,身上风霜的气息包裹着我,说话时声音沙哑,像是大病初愈。
我摇摇头,心中纳闷,他怎会知道我心口有伤?
不动声色地向一边移了移,想要脱离他的桎梏,可是他步步紧逼,根本就不给我退让的机会。
“夫君,夫……”我茫然唤着。
他蓦地点了我的哑穴,目光带着凛然的怒意,“你真的叫他夫君,你竟叫他……”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每说一个字,脑门就突突跳着。
“你知不知道我才是你……”他像是骤然失声一般,说不下去了,瞳孔不断收缩,面部肌肉不断扭曲,唯有抓住我的手臂才能维持他半身的平衡。
我的手被他大力抓住,痛的心脏麻痹,却仍觉得比不过他五内俱焚的痛。
这个人是认识我,还是认错了人?
心咚咚地跳着,无声地呐喊:夫君,夫君,快来救我!江落,救我啊!
根本就得不到回应,此人武功也是极高的,一定在屏息,所以江落还不知道有人来了。
就在我痛得快昏过去时,他霸道地攫住我的唇,用力吸吮,下巴青色的胡渣扎得我生疼。我挣扎着捶打他,他却纹丝不动。渐渐唇瓣都快破皮了,他才放开我,不照镜子也知道此刻我的唇一定肿了。
可恶的登徒子,我扬手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一把抓住手,我只能瞪着他。他的眸子像两团浓得化不开的墨,好像要把我吸进去。
我别开眼,也是那么一刹那,我脑中灵光一闪,俯身咬住他的手,是那种不要命的咬,很快血出来了。他却不动,连身体都没有颤一下,仿佛我不是在咬他,而是在吻他。
我怔住了,与此同时,江落破门而出,还来不及穿好上衣,赤膊着,我一眼看到他肩上的牙印,心像被刺了一下。
登徒子更加用力握住我的手臂,目光中带着痛色,“你故意咬的?”
他说的那么肯定,自嘲地笑了笑,却苦涩地像在品黄连。
我垂下眸子,江落对血特别的敏感,那似乎是一种类似于兽类对血腥的敏锐。所以我才会……
江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我的穴道。
“夫君,我……”我欣喜地看向江落,话还没有说完,江落已经出手打向登徒子,登徒子放开我,与江落对打起来。
打斗声惊动了小二,他上楼,吓得颤颤巍巍,对着登徒子说:“赵爷,这两位是新来的客官,你不要为难他们。”
小二对登徒子说话的语气有些熟络,想必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江落嘴角冷笑了一下,“你一直守在这里?果然聪明!”
登徒子也渐渐收了锋锐,“我们谈谈。”
江落瞥了小二一眼,“麻烦小二哥带她去用膳。”
“好。”
江落和登徒子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门被关上。
我跟着小二,下楼,走了两步,又悄悄折回。
夫君,为何对欺负我的登徒子这般客气呢?
我贴着门缝听,登徒子声音带着质问:“你为什么骗她?”
“我并没有骗!”江落哼声道。
夫君,怎么会骗我呢?登徒子真是过分!
“那你还让她……”
江落打断他的话,“我没有要她做什么,是她自己这么认为的。何况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骗她少么?”
看吧,登徒子果然是个坏人!我心中愤恨。
“你真的准备带她回夏国?”
“为什么不?我曾经在该带她回西夏时,没有带,给了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赵十四,我问你,你追到这里来,是因为爱她,还是面子上放不下?你能分清楚吗?”
登徒子默了默,声音涩然,“她……她忘了我?”
“不然呢?赵十四,你现在还能给她什么?宋朝已经在通缉你,只要我一句话,夏国你也进不了,天下之大,还有何处是你的容身之地?”
我呼吸一紧,莫名的心慌意乱,胃中也跟着泛酸,我干呕了几声。
江落的声音就传来,“夭夭,乖点儿,去用膳。”
我肯定是饿的发昏了,才会担心登徒子的处境。
我木然地下楼,隐隐还听到登徒子在说——她是我的女人,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我脚下一软,这么说……有外遇的不是夫君,而是我,怪不得夫君对我这么冷淡,怪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