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国,太子府。到处是产婆和御医。千峋黑着脸站在慕容贞的产房之外。已经五天了,孩子还没生下来,也多亏慕容贞是会武之人,换做普通人,早把小命给折腾没了。
“生孩子有这么难么?这孩子对我们娄国意义重大,知不知道?你们都给本太子听好了,要是大人小孩儿有什么差错,一个一个你们都别想活”千峋狠狠数落着那帮子废物,瞧那情形,他比产妇还要急。
慕容贞在产房中,神智陷入游漓状态,口中无意识地嘟嚷着“闲庭,你个混蛋,天天跟别人在一块,也不见半个孩子毛,干嘛一挨我,我就得怀孩子,就得受这不是人受的罪,一个大混蛋不够,还得挂俩小混蛋,上一个没要了我的命,这一个就来补上个的差,好吧,折腾吧,看我把你整出来,怎么收拾你”
慕容贞拼着最后一口气,在稳婆的帮助下,咬牙切齿地再次用力,忽然胯间一热,腹中猛一松,几个稳婆一声惊喜“哎呀,生了,终于生下来了”
“哇”紧跟着一声孩子的啼哭穿透云宵。
房外,千峋长长松了一口气,好了,今年给陈国的贡赋算有着落了,就拿这孩子顶着,看闲庭要还是不要。
稳婆出来,告诉千峋是个女娃,千峋愣住,糟糕,一直以来他只听慕容贞天天念叨“唯一”长“唯一”短,怎么就没想到是男是女这个问题,在娄国,女孩子那是极其没有地位的,而闲庭没一个孩子,只怕很想要一个男娃,用这个女娃子抵贡赋的计划只怕要宣告失败了。
千峋从希望之颠猛然摔入失望的深渊,这落差让他大脑膨胀到想要杀人,他一脚跺开产房的门,也不管一屋子的血腥,也不管慕容贞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张口就是一顿狂吼“臭女人,笨女人,为什么生了个丫头片子,说什么拿孩子抵贡赋,本太子看你就是怕死一直在编谎话,去死吧,臭女人”
千峋骂得兴起,一脚踢翻地上的盆盆水水,巨大的声响加上孩子哇哇的哭喊,却将慕容贞游漓的思绪一点一点拉回到现实之中。她努力凝聚一口气睁开眼,看着千峋那张俊脸又气得一片涨红,不由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雪白的银牙,声音低得微不可闻“你就是沉不住气,试想在你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时,突然有人告诉你,现在千真万确你有了一个孩子,你会在意是男是女么?”
千峋被慕容贞唬得一怔,他身边从不断女人,可孩子却没一个,他歪着头认真想象了一下,这一想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如果真象慕容贞所说,那女孩子的确也会当做宝的,想到这儿,他自己也暗暗上了心,回头得赶快想法子先造个孩子稳稳神,否则落得跟闲庭这般,就不妙了。
孩子终于安安生生出了满月,慕容贞亲自动手给闲庭写了一封信,详细讲诉了孩子的由来及出生日期,并要闲庭以娄国的贡赋赎回孩子,信上没有一字触及感情,只是简单地叙述,千峋看了几遍,又让朝中专司文书的几个大人看了看,都没看出什么问题,这才着人快马加鞭送往陈国。
信一送走,慕容贞搂着女儿彻底放下了心,坚持了这么久,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在娄国这些日子,表面上看她跟千峋打啊斗啊,偶尔还要搞出些暧昧气氛,但心中,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度日如年,千峋情绪不稳,反复无常,她生怕哪句话说错,将他惹怒,伤到了腹中的孩子,这个孩子不同于慕容忆,从知道怀上那一刻起,她就很想很想生下来。因为她对闲庭,不知在何时起,已有了不能自拨的情感。
面对千峋,慕容贞最感艰辛的就是,要不停违心地对千峋说自己有多恨闲庭,有多讨厌闲庭,就怕他起了疑心,再出什么意外,现在信终于送走了,闲庭只要看到信,就一定会将孩子救走,至于自己,没孩子牵挂,总会找到逃走的办法。
娄国这封信不到半个月就呈到了闲庭龙案之上,起初闲庭很怒,没看到贡赋,只送来一封信,千峋当自己兵临城下这句话是说着玩的么?
等娄国使臣说这封信是慕容贞写来的,闲庭直接将信扔到了地上去,千峋鬼迷了心是不是,敢拿故世的人开玩笑,回头自己非得御驾亲征,亲手逮住千峋那小子狠狠抽他一百大鞭。
“皇上,请看,这是十九夫人让下官拿来的信物”娄国大使因来之前已将此事前因后果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并不害怕,镇静地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刃来,乌木把柄,很是古拙。
别人看不出这短刃有什么稀奇,而闲庭却已变了脸色,且不说这不是一把普通短刃,单只他交给慕容贞短刃一事,除了他和慕容贞,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那日在无头女尸身上,他没见到这把短刃,只单纯以为是被人识破短刃的秘密拿走了,没想到……
“乔木,去…。,唤乌拉酋将军过来”闲庭忽然不敢一人面对这件事,也不敢去看那封据说是慕容贞亲笔写来的信。
自闲庭称皇,乌拉酋就被留在朝中任职,火族则由他兄弟乌拉祈掌管,乌拉酋与任疯子跟闲庭即是君臣也是朋友。一路走来,乌拉酋听乔木将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说,一听是有关慕容贞的事,乌拉酋脚下生风,不大一会儿便来到了太极殿。
“你…。看看那信…。”闲庭语音干涩,神情倒还没看出什么异常。
乌拉酋一把将信打开,随着信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变化丰富多端,信很短,他却看了几遍,然后一声不响放到闲庭的脸前“皇上,好好看看吧”,他声音中压抑不住的喜气让闲庭紧张的心开始生出一丝希望之光,莫非,慕容贞当真没死?
闲庭缓缓将信拿起,只一眼便认出慕容贞的笔迹,心跳猛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再一看她说的孩子,心又无端下沉,跟她那晚的美好契合,他一生都不会忘,可怎会又象当初忆儿那般,只一晚就会怀上了?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之事?会不会是慕容贞跟千峋?不,不,不能这样想。不管怎样,重要的是她活着就好。
闲庭努力控制下怀疑,沉声让娄国使臣先退下,与乌拉酋对视片刻,他才慢慢开口“十九还活着,很好,可她的话你信么?她只跟朕同了一次房,就怀了孩子,朕不信,朕一点都不信,她原本就跟千峋那厮有来往,说什么千峋派兵抓了她,怎么可能,她那晚回鲁阳的事是临时决定,千峋如何会知道,说不定,说不定是她自行跟千峋走的,她从来都恨着朕,从来都没原谅过”
闲庭越说心越沉,那晚她明明对自己情动,他分明看到了火花在她眼中跳动,难道一切都她装出来的?她又是如何将心思隐藏得这么深呢?
乌拉酋无言以对,说实话,他也不太信慕容贞的话,一切都太巧合了。
墨羽难得发表了一回意见“皇上,十九夫人的话万万不能信,她对皇上从来就只有恨,哪里有过一分真心”
闲庭抬手止住墨羽“乌拉酋,传旨下去,一切按照娄国所言行事,以孩子抵贡赋,虽然十九不仁,但朕想最后还她一份人情,当初总是闲家负了她们慕容家,不管是谁的孩子,总归是十九提出来的,朕…。允了,明年,后年,以后还有无数的时间来对付娄国”
乌拉酋这时方体会到闲庭对慕容贞那份不亚于自己的情意,低声应了一声,心情沉闷地走出太极殿,第一次对慕容贞有了些微词,好歹总是陈国人,为什么要背叛母国啊。
只到这时,闲庭跟乌拉酋和任疯子还不知道慕容贞见闲樽一事,闲庭一登基,便将朝中人事做了大调整,凡是闲樽重用的人一律回家赋闲,包括朱桓在内,对这件事,朱奕瑚表现得很得体,没替父亲说一句话。闲庭也因为这件事,立朱奕瑚做了皇后,后宫不能一直没主事的人啊。
闲庭的决定,让千峋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将慕容贞母女一起抱在了怀里,还用力在娘俩脸上狠亲了一番,慕容贞面上若无其事,心却又痛又怒,闲庭的御旨她看了,上面竟没提她一个字,好家伙,敢情他不信自己,好啊,倒看看他如何对他闺女,这才两月的孩子,已能看出跟闲庭完全象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就不信他看到这样的孩子,还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