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傻子也能听出负气的成份,但闲樽可不理会他的怨气,竟漠然应下“你若能这么慷慨,朕倒要替漳川的黎民百姓道声谢了”
闲庭心中更冷,干笑一声,酸涩地问“交了封地,微臣一家是不是要沿街乞讨呢?”
闲樽往龙椅里靠了靠,冷漠地盯着闲庭,心里可真想再应下,却为了顾全大局,神情疲惫地说“你好歹是先皇的亲骨肉,怎么也不能让你落到那个地步,不如你散了那些无用的女人,朕给你再盖座小点的府邸,按月给你发俸禄,一样的衣食无忧,国库这几年确实有些空虚,你就委屈些”
听到这儿,闲庭对闲樽已彻底不抱希望,他可以顾念与闲樽的亲情,但许婵肚子里的孩子呢,闲樽连他这个亲兄弟都不再怜惜,难道还会疼惜他的孩子?他自己受委屈可以,绝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受委屈。
“皇上,臣先告辞,回去清点出五百佃户,至于剩下的五百,等国库实在坚持不下去时,再交回”闲庭心凉透底,没心情再跟闲樽多说一个字。
离开皇宫,闲庭派乔木请任疯子到一品茶楼见面。两人用了午饭才分手。
闲樽听到密探禀报,脸色阴下,以前真是太宠闲庭了,以至让他势力宠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可谁又能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呢。
当初,也就阿庭对他实心实意,依恋他,亲近他,很早之际,他就想一旦自己登了基,定要宠阿庭到天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可是结果…。
看闲樽沉着脸心情郁闷,闲勉陪着小心在一旁提议“要想制老七,必得先制住任疯子,却得小心想个万全之计,那小子上万的兵士,可都是他从常山带来的,弄不好,会出大乱子的”
闲樽瞅着他,怪异的眼神让闲勉有点发悚,他本就跟皇上关系不亲密,如今皇上一反常态重用他,打压以前倍受恩宠的老七,他即开心也很是不解,一颗心总是提在嗓子眼处,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不怕再被皇上冷落,就怕突然会落得象老三那样,死了个不明不白。
就在闲勉胆战心惊时,闲樽终于阴着脸点头“老四你说得不错,任疯子就先让他再多自由几天,当务之急是太子的封号,明儿你找几个大臣上递折子,把这事提提”
当闲庭得知侄子被封为太子一事时,已是第二天,他现在连闲职也没有了,只挂了个王爷的空名,在朝中什么都不是,所以消息完全闭塞,这消息是朱奕瑚的父亲派人过来告诉的。
曾经,太后未死时,因闲樽没有孩子,曾数次提议要立闲庭做太子,因闲庭不肯,此事才一直拖了下去,但闲樽却是正儿八经答应太后让闲庭做太子的,此事人人皆知。
所以,有女未嫁的大臣们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女儿嫁入宝庆府。虽然后来皇上有了皇子谦,也都猜测皇上或许会反悔,但因立闲庭为太子一事是太后所定,而皇上素来孝名远扬,这事便成了大臣们非常忌讳的一件事,无人敢提无人敢议论。
后来,就算闲庭一再被打压,大臣们也还是不敢议论,一直到了今天,这事才终于有了定论。大臣们也终于知道这宝庆王是彻底被皇上抛弃了,一直以来的冷落,只怕就是为了给这一天做铺垫。
与闲庭共过事,一起带过兵打过仗,心中不无佩服的,无形中便有些鄙视闲樽此举卑鄙,甚至腹腓他原先孝顺先皇太后的行为只怕都是假的。
再加上闲之谦那小不点从出生就一直体弱多病,还无礼傲慢,闲樽急于立太子这件事,不仅没落到好的效果,反倒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好在他是皇上,就算有人心中不服,也不敢肆意发表言论。
得到消息这天傍晚,闲庭将自己的女人都叫到了长乐苑,在西厢房设了宴席。
女人们围着矮几坐了一圈,桌上摆了上好的美酒和丰富的菜肴,还有各色水果。女人们一边吃一边猜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慕容贞站在秦红珂身后,目光扫过认识的面孔,闲六吴柔冰依然孤独而坐,脸色煞白,形容削瘦,没有一丝她初见时的风采,而许婵则恰恰相反,忧郁的眼神换做了幸福和甜蜜,倨傲的神情更甚,大有不将任何人放于眼内之势。呼兰银月却象一只欢快的小蝴蝶左右逢源忙个不停。
闲庭和朱奕瑚面容平静,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只不注地劝大家多吃,尽兴地吃。细心观察下,慕容贞察觉出朱奕瑚眉间勉强在掩饰的愁容,立时便知一定又是闲樽对闲庭做了什么。
宴席进行到一半,闲庭放下酒坛,他这样讲究的人,喝酒却向来不用碗,那豪爽劲着实让人心动。
众女看出他有话要说,都停了手住了嘴,支着耳朵齐刷刷地等着。
闲庭突兀地笑了起来,几坛酒落肚,一双凤眼波光粼粼,声音也被酒浸得柔润动听“你们不都在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么?好,本王现在就来告诉你们,这件事,不仅对咱们宝庆府是大事,对整个陈国都是一件大事——皇上立闲之谦做了太子,咱们陈国终于有了太子,你们说,该不该庆贺?”
屋中一下静得能听到各自的呼吸,许婵因怀有孩子,利益冲突比较大,第一个不乐意地提出疑异“这事不对吧,当年皇上不是答应太后立王爷为太子的么?”
“就是”
“谁说不是呢”
“皇上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许婵一挑头,众女立即七嘴八舌各抒已见。慕容贞这才明白朱奕瑚眉间为何有愁容,说起来,这一堆女人之中还属她的损失最大,皇后的位置,那可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人生终端。
“都住口”闲庭一拍桌子,吓得众女齐齐止了声。只有许婵还横眉立目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式,如果闲庭做了太子,她肚子里宝宝就有可能也是未来的太子啊,这事是谁都会不乐意的。
“此事休要再提,当年是本王不肯做太子,现在本王依然不肯,谦儿那是本王的亲侄子,谁要再敢说他半个不字,小心本王打烂她的狗头。
本王叫你们来,并不是专为此事,而是为另外一件跟你们息息相关的事情,前几天,皇上因国库空虚收了咱们府五百户地,那是咱们府一半的收入,少了一半收入,以后大家的小日子自然不会再象以前那么舒适。
你们个个都是达官贵族家的小姐,过惯了荣华富贵,没有受过清贫,本王今天叫你们来,就是给大家一个选择,选择留下,就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选择回娘家的,本王绝对理解,不会生一点点气。
另外,不用本王提醒,你们想必也看得出来,皇上对本王心生嫌隙,现在是收封地,将来说不定还会要本王的脑袋,选择留下,意味着不仅要吃苦,可能有一天连命也得丢了,还有可能会连累到你们娘家,所以,这个选择,你们一定要慎重”
闲庭将要说的话说完,重新拍开一坛酒,掂起来,一仰脖,喝了几大口,几滴酒在他唇上滴溜溜打着转,有说不出的性感和魅惑。
一颗心在烈酒之中烧得不住沸腾,一双眼,带着烈焰注视着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逐一想起与之交颈共枕时的缠绵,他倒要看看,这些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们,有几个会不顾生死会不顾一切为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