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九眼皮跳了一下,这话一听,就让人知道,必定有人饮了这茶至少五年,他有些难以启齿。
闲庭抓起一把茶,未见运功,茶已在他掌心化为灰烬,任九的为难,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仍然不死心“任兄,直言无妨”
“常青,你先到房外等着”任九谨慎地支开徒弟,他说的话最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王爷,老夫说这话并不一定完全做准,只是按常理说的,这茶如果连续喝五年,就会终生不育,但很多时侯,也会有意外的”
闲庭大脑嗡地一下,就象钻进了成千上万只蜂,转眼,又虚无地一片空白,好一会儿,他才能冷静下来,沉声问“任兄,不必多解释,本王明白,自古世间万物皆有相克,这东西有没有一种相克的?”事情至此,闲庭只能找寻解决的办法,而心中最担心的却是许婵肚里的孩子,这个胎儿在这种离奇情况下出现,能正常么?
任九听问,凝眉苦思,在屋中踱了几个圈,忽然一拍手,叫道“有了,茶里这种细草叫绝丁草,长在湖底,至阴至寒,而娄国大佛山有一种仙佛草,长在山尖,至阳至热,越是年久,热性越高,寻常人误食几根,就会口鼻喷血,食多了便会肺裂而亡,却专克这绝丁草的寒性。不过…,若是饮了绝丁草五年,也不知还能不能治愈得了”
闲庭闻听眉峰稍展,“好,这事不说了,走,跟本王看看许侧妃去”
任九默默跟随,心中对许婵跟闲庭一样,也是担足了心。
为许婵把过脉,两人随即返回长乐苑,一路两人都没说一个字,各自的沉默,都让对方心情沉重。
走进迎客厅,闲庭未来得及让座,已开口询问“任兄,胎相如何,请直言”。
任九留意到闲庭握着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中叹息,他早听堂弟任疯子讲了这个孩子的重要性,可是,一切已经注定,谁也改变不了啊,早晚知道的事,还不如早点知道的好。
任九干咳一声,慢慢开口“王爷,那孩子不仅是死胎,而且是个怪胎,趁早让侧妃夫人打了吧,否则侧妃夫人会有性命之忧”
闲庭脸一下煞白,眼瞳也猛地放大,虽然他有心理准备,孩子可能不太好,可还是承受不了这个打击,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孩子啊。
“王爷,你尚年轻,何愁无子,莫太伤心啊”任九不得不多说几句以示安抚,可是他的心中也知,闲庭此生要再想要孩子,只怕很难很难。
“任兄,此事万不可对任何人说,就是你的徒弟也不可”闲庭白着脸对任九吩咐。
“是,王爷,老夫绝不会说出半个字”任九忙应下。
闲庭按着胸口,大脑乱成一团,他忽然对生命对一切万念俱灰,就象在黑暗中的灯光突然熄灭,已找不到行走的方向。皇兄是他以前守侯的目标,现在,孩子是他守侯的目标,而两个目标都不存在了,他活着他再去拼,还有什么意思?
任九默默地看着,他痛苦的眼神让他无法跟堂弟口中那个咤叱风云的宝庆王联在一起。
很久,很久,闲庭才哑着声音说“任兄,明天麻烦你再帮我另外两个夫人查一下身体,今天,我想独自一个人呆一会儿,你跟徒弟的房子管家早已安排好,他会带你们过去”
“是,王爷,老夫这就退下,还望王爷莫要过于伤心,另外,侧妃娘娘的事最晚不能拖过一个月,不然,大人也难逃劫难”任九虽知闲庭痛苦,但该说的话,他必须得说,那是堂弟千叮咛万嘱咐的。
闲庭无力地冲他挥挥手,代表自己知道了,已没心情多说一个字。
这晚,慕容贞探知闲庭一直在长乐苑呆着,半夜潜入零香苑,将自己在秋苑找到的药草弄碎,全部放入在火上偎着的保胎汤中。
这些药草可能会使胎儿肢体不全,也可能会让胎儿大脑发育不全,不管哪一种,都会让闲庭痛不欲生的,慕容贞看一眼炉边睡得正香的丫环,暗自一声冷笑,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悄然离开。
第二天,闲庭一早就来到零香苑,神情泰然,看不出一丝异常,傍晚,任九给闲六及秦红珂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告知闲庭,这两位夫人体内都有残余的避孕药物,再怀孕的机会已非常小。闲庭面无表情地听完,依然吩咐任九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再之后,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常态。
十数日之后,闲庭正陪着许婵在院里闲坐,乔木忽然来禀,太子谦过生辰,请闲庭带家眷一同进宫庆贺。乔木没想到闲庭会答应,府中所有的人都没想到闲庭不仅答应了,还把许婵也带了去。
太子谦的庆生宴非常隆重,请了很多大臣,闲庭虽然身为皇叔,却并未向以往在前排入座,而是被安排与品级最低的官员坐在最后面。
许婵本来就在埋怨不该带她来,知道皇上想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把她带到这儿,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再加上又被这么无视,更加不高兴,一直不停地嘟嚷。
闲庭小声训了她几句,她竟然不管是什么场合抹起了眼泪,闲庭一怒,独自起身离开。一直到宴会结束,也没再出现,慕容贞有点纳闷,闲庭不象这么冲动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闲樽虽然一直在哄着儿子说笑,可始终关注着闲庭的动向,将他与许婵闹别扭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很是兴奋,他一直都希望能将许婵和闲庭分开,许婵的兄长是边塞守军的大将军,那可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现在看到闲庭与许婵吵嘴,闲樽大喜,却知道,要想让两人真正决裂,还得将她腹中的孩子先处理了才行,可闲庭那小子护得太紧,他确实无从下手,今天虽然人在这儿,他却不能做,在这出了事,不说许家,就是大臣们也会有微词的。
宴会结束,朱奕瑚带着府中的女人向闲樽告辞,闲樽对她们倒不象对闲庭那样冷漠,朱奕瑚的爹是当朝右相,也是他的心腹,虽说现在跟女儿断了来往,可打断骨头连着筋,朱桓是头老狐狸,心里如何想,谁也猜不透。反正女人们也惹不起什么是非,倒不如试试能否拉笼过来。
“你们跟皇后聊一会儿再回去吧,都是一家人,亲近些才好”闲樽说着,拿眼示意皇后,皇后领会,赶忙把话接过来,邀请大家去她的慈宁宫坐坐。
盛情之下,朱奕瑚无法推辞,只好带几个女人一同前去,聊了一个时辰,许婵突然脸色有些发白,头上也往下冒汗,眼瞧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