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帮慕容忆换过衣服之后,他耷拉着脸回复闲庭“叔叔,忆儿不能答应,得问过娘才行”
闲庭一看孩子不高兴的小脸,立即警觉自己真是糊涂,也太操之过急了,忙转了话题“明儿找个先生教你俩读书吧,闲时叔叔教你们练练武,忆儿的病才能好得利落”
慕容忆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事应该可以答应的,可是这么久了,娘为什么都不能看自己一次,是不是不要自己了?慕容忆越想越难过,平时他总是自己一个躲起来想娘亲,今天因叔叔一番话,想起平时跟娘习武的情景,不由抽抽答答抹起了眼泪。
“怎么哭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嘛”闲庭没带过孩子,哪里知道小孩子飘浮不定的思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倒时秦竺天天跟慕容忆厮守,多少了解他的思想,小声说“阿忆一定是想娘亲了”
这一提,闲庭恍然大悟,冲墨羽招了下手,悄声问道“十九暗中来过么?”
墨羽摇头,对十九夫人他当真是没一丝好感,这个女人先是有负王爷,如今又扔下儿子不管不闻,简直不能算女人。
闲庭皱了下眉,想着那日慕容贞走时的决绝,心忽然一沉,难道她一直不喜欢这孩子,那日竟是顺水推舟扔了这孩子么?她怎能如此狠心,这可是她自己的亲骨肉啊,大人千错万错孩子又有什么错?这女人真是太欠揍了,闲庭受不了慕容贞这般无情地对待儿子,心尖疼得一抽一抽。
这晚,闲庭一直呆在慕容忆的房中,看孩子睡着觉小嘴还不时一瘪一瘪地似在梦里哭泣,恨不能立即找到慕容贞,打她一顿屁股,他正气闷着,墨羽悄然进来,小声禀报“主子,十九夫人来了”
闲庭精神一震,自己都没感觉到两眼在暗夜中一下子变得闪闪发光,墨羽暗叹,这可真是英雄难过女人关啊,不用主子发话,自己主动开口说“属下这就去吩咐暗桩,没有令号,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闲庭点头,心中却已开始想着如何收服那个浑身是刺的女人。
他这边琢磨着计策,慕容贞已没有任何阻挡地闯进了府衙,她刚从曲澉城来,这些天她与云川并没远离,入军以后的所见所闻,让慕容贞百感交集心绪难安。
这几年,她已见过太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在生与死的边缘垂死挣扎,这次入军,她又亲眼目睹到那么多受伤的兵士,一个个血淋淋狰狞的伤口让她无数个晚上难以入眠,她终于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复仇大计,如果她的成功复仇是建立在成千上万人的痛苦之上,那么她九泉下的爹娘是绝不会认同她的。
那日扔下儿子离开大军,她便跟云川一直关注着战事,在曲澉城战役中,她还悄悄救了很多常山大军的将士,在攻下城池后,她听说了乌拉酋的事情,她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当看到那个对自己情意深重的俊秀男子脸色雪白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人色时,一直支撑着她的精神支柱彻底崩塌,乌拉酋虽然得不到她的爱,却早已得到了她的情,一份浓厚的亲情,她当他如亲兄长一般。现在看到他在鬼门头打转转,心疼难抑。
呼兰金月在屋里哭着守着,她则在房顶呆着守着,一直到乌拉酋脱离了危险,她才疲惫地赶来鲁阳府衙,看到乌拉酋在生死线上的挣扎,她忽然想到了儿子,虽然她一直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凭自己对闲庭的了解,知道儿子一定受不了委屈,可这一刻,她已忍到了极限,再不去看下儿子,她怕自己会疯掉。
进入府衙没有遇到任何阻挡,慕容贞有点意外,多少也应该有个守卫吧?虽意外,她却没去深想,只要能看到儿子,她才不愿费脑子。
鲁阳府衙她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转了一圈,她看到了久别的秦红珂,然后,她又看到了床上那个小人,隔得远,又被秦红珂挡着视线,她看不太清楚,不想跟秦红珂见面,便耐着性子等,想等秦红珂离开后再进去,可等了很久,也不见秦红珂有离开的意思,看在她这么疼孩子的份上,就见她一面又有何妨?慕容贞一咬牙,拍开了房门。
秦红珂吃惊地转回头,似没想到这么晚会有人来,当认出来人竟是慕容贞时,她张着嘴却愣是发不出声音。
“红姐,别来无恙啊?”慕容贞一边掩上房门,一边淡然打着招呼,冷淡的表情显示出她还没原谅秦经工珂对自己家族的背叛。
秦红珂缓缓站起身,一双脚似带了千万铁链,一步一步,好容易挪到慕容贞跟前,然后,猛地抱住了慕容贞,抱得那么紧,脸埋在慕容贞的肩头,哭得肝肠寸断。
慕容贞不适应地僵着身子,多年了,她已不习惯与人这么亲密接触,她讨厌一切跟情有关的波动。可秦红珂毕竟是她儿时亲密无间的伙伴,还是拨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情感之弦。
慕容贞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抬起手慢慢放到了秦红珂的肩上,语气却还带了几分淡漠“别这样,会让人听到的,我可是偷着进来的”
秦红珂果然努力控制下情绪,拉着慕容贞往床边扯。慕容贞本就是来看孩子的,顺从地来到床边,就着模糊的光线,她却忽然发现床上躺着的不是自己儿子,刚想问,却已发现这孩子是如此的眼熟,跟自家兄长几乎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这…。是…。谁?”慕容贞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打颤,她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可是却又带了无边的希冀。
秦红珂踮着脚尖贴近她的耳朵“贞妹,你就没看出他象谁么?这是你嫡亲的侄儿啊”
“嗡”的一声,似有千万只蜂钻进了慕容贞的脑袋,又突然跑了个一干二净,脑子里一片空白,侄儿?她无法承受这惊天动地的消息。
秦红珂这时也顾不得害羞,当即把自己如何引诱慕容轶,如何跟哥哥施计进入宝庆府,又如何安全生下这孩子的前前后后,全部告诉了慕容贞。
慕容贞紧张地听着,情绪复杂地凝视着侄儿,一颗心如掉进了滚烫的油锅,于闲谨之后,她发现自己又一次在仇恨面前瞎了一回眼睛。
就算闲樽对不起她的家人,就算闲樽无情无意,可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无情无意啊,那时的她真是太偏执了。
等秦红珂叙述完,慕容贞已哭成了泪人,为秦箫大哥的义,为红姐的情,为慕容家族能得以延续,更为自己被仇恨蒙蔽的心,她悲伤得无以复加,最后,她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冲秦红珂磕了几个头。
秦红珂忙将她拉起来“贞妹,你这是做什么?只要你能原谅红姐,红姐就很开心了”
“红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是该怎么跟箫大哥说对不起啊?”慕容贞还是无法止住悲伤。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震断门栓再次洞开。闲庭阴着一张脸凶神般站在门口。糟糕,两人刚才的对话可能被他听到了。
两个女人下意识齐齐挡在床前,慕容贞甚至握起了掌头,现在,对她来说,秦竺比慕容忆的位置似乎还要重一点。
闲庭冷眼扫着二人,好一会儿,才低喝道“出来”,他看到慕容贞那副护侄子的劲头,很是替儿子不值,这样的娘还想她做什么啊?
慕容贞与秦红珂双双堵着门口站定,秦红珂先行示软,冲闲庭跪下“求王爷开恩,都是臣妾的错,要怪要杀臣妾一人承担,孩子没错啊”
“闲庭,你要敢碰我侄儿和红姐一根指头,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慕容贞才不惧,她即有太后的秘密,又有闲樽的秘密,还有儿子的秘密,这几个秘密还保不住侄儿和红姐两人的性命?
“什么能让本王后悔一辈子,是我儿子的秘密么?”闲庭面无表情地望着慕容贞,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恃无恐,难道她就这么肯定自己不会把她怎么样了?
慕容贞不相信地怔住,闲庭竟然知道了,慕容忆这臭小子还是被糖衣炮弹征服说了实话?好,好,好,看见到他怎么收拾他。
知道了也好,更好叫板,慕容贞脸上浮起了笑意“好手段,哄女人有一套,哄小孩子也有一套,不错,既然知道了,就明说吧,你要想跟他好好相处呢,就放我侄儿和红姐一马,不然呢,别怪我挑唆那小子不仅不认你,还得把你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要不信,尽管试试看”
闲庭也不是省油的灯,象慕容贞那般浮起笑意“十九,狠话谁都会说,狠事却不是谁都做得出来,本王杀人如麻,杀老三跟她那个私生子不过如踩死只蚂蚁而已,倒时你跟儿子能不能见得了面都有问题,更别说挑唆了,不信,你尽管试试看”
慕容贞眼瞳缩紧,面上却还保持着风平浪静“你也别废话了,要想杀,刚才你就杀了,不杀呢,说明你有条件,开出来吧”
“好,爽快,聪明,本王的条件倒不高,就一条,你留下来好好侍候本王的爱子,侍候得好,她母子跟往常一样,侍候得不好,她母子不是少吃就得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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