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贞用力摇头,摇得泪水随着发丝一起在空中飞扬。
乌拉酋的回忆连带打开了她尘封的往事,多美好的回忆,多安宁多快乐的时光啊,有爹有娘有姐姐有哥哥,有陪她玩耍的英俊新哥哥,还有带她去巡游、宠她犹如公主一般的皇上……,就算那时有些许悲伤,也如天上星星一般美丽。
十多年以后,谁会知道当年那个活泼可爱明媚招人喜欢的小丫头已历尽人世沧桑,生离死别之痛?当年陪她玩耍的英俊小哥一如既往英俊而温柔,可是她却再也无法融入到他的世界之中,岁月无情,人更无情。
她的悲伤让乌拉酋完全不能释疑,握着慕容贞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贞儿,别怕,有小哥在,以后你什么也不用再怕了”
慕容贞用力抽回手,适时控制住了情绪,从婉玉开始,从闲谨开始,她已学会了麻木,已不想再受任何情感左右,乌拉酋对她的情感让她即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
“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贞姑娘,我伤心是因为你的话也让我想起自己儿时许多回忆,贞姑娘她现在很远的地方,不让我告诉别人她的具体位置,而且她全身瘫痪,也不会再见任何人的,她只是让我想办法找到你,帮她带个口信”
乌拉酋满是希望的目光渐渐黯下,只是短短一瞬间,就又燃起烈焰,再次握住慕容贞的手,抓得那般用力“姑娘,求你一定告诉我贞儿的位置,她现在落到那种地步,一定很悲观,很伤心,我得找到她,我要照顾她,我要向小时候那样,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慕容贞眼眶有点发热,鼻子有点发酸,这乌拉酋真是怪物,多英俊潇洒的一个人儿,却怎么傻得非活在回忆中呢?只是她已不想再爱人,也不想再被人爱,爱和被爱都会让人很累也会有无法释除的痛苦。
她理智地抽出手,冷静地说“公子,你跟贞姑娘不过只有一点浅显的回忆,何必为一个废人浪费一生的美好时光呢,就算你……”
她几乎脱口说出“就算你不能人事”这样的话,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一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不合适,而且也太伤人自尊,顿了一下,含糊而过,接着往下劝告“再说,贞姑娘真的不想见任何人,我已跟她发过誓,绝不会将她的住址说出去的”
乌拉酋何等聪明,怎会不明白她停顿之前要说什么,神情突然有些激动“我刚才的话姑娘听到了是么?那只是我的拖辞而已,我不要女人,是因为从我娘死那一刻起,就下了决心,为了不伤害人也为了不让自己痛苦和不安,此生只许有一个女人。
我十岁时,我娘被小祈的娘下药毒死,那是我亲眼所见,可我不能恨小祈的娘,因为我娘先毒死了她在小祈之前生下的另外两个孩子,而且我也知道娘还毒害了所有姨娘生下的男婴,娘之所以这么狠毒,无非是怕爹不再宠她,是怕爹有了另外的儿子会减少对我的爱,若爹只有娘一个女人,又怎会有这么多悲惨的事发生?
而我不跟呼兰金月成婚,是因为我跟贞儿有过约定,虽然你可能会觉得不能理解,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话又何必当真,可是我就是那样不可救药地想要贞儿,忘不了她红扑扑的小脸,忘不了她软软的胳膊围着我脖子的感觉,更忘不了她趴在我怀里的那份依赖,姑娘,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对贞儿的感情?”
一滴泪从慕容贞眼角滚落,乌拉酋的话让她冰冷的心犹如落入滚烫的岩浆之中,无法再保持冷漠,她蹲下身子,用力揪起一撮草根,甩打着泥泞,然后,不停地重复着,揪起…。摔打……,好一会儿,她才又恢复了冷静,只要想想闲谨,她还能相信谁?
慕容贞提着草根,站起身,淡声说道“公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贞姑娘让我给你带话,若你还记着当初在宝庆府的承诺,请你联合陈都京伊林琅栋弹劾宝庆王,这里有一封信,你可带给林琅栋,他看了,应该会跟你联手的”
慕容贞从怀里摸出事先写好的信递过去,信上她告诉林琅栋,其妹林玟玉其实是闲庭所杀,是因为其妹不小心听到了宝庆王想要谋逆的秘密,怕她跟林琅栋说,然后传到皇上耳朵里,所以才不得不设计杀了其妹,两个不明不白在宝庆府里死掉的丫环英莲和婉玉,就是整个计谋的关健人物。
这信写得很绝,英莲跟婉玉死的事,府中人知道的不少,但死的原因除了闲庭和慕容贞再无人知,而现在皇上对闲庭逐日冷落,人人皆知,至于为了什么,却只有闲樽一人知道,所以这封信只要到了林琅栋手里,他九成会相信。
看到闲庭大张旗鼓地与呼兰银月在军营里男欢女爱,慕容贞已察觉到闲庭的忍耐就快忍到了尽头,她只要再推波助澜挑几个小风波,一场宫庭大战很快就会拉开序幕。
这兵营里上百将官,一定有闲樽的眼线,闲樽有意派闲庭的亲信任疯子一起出兵,无非是想再试探一下闲庭对自己到底有多忠,而闲庭竟毫不避讳地跟任疯子私自在一起一聊就是一宿,傻子都明白,他们不会只是干喝酒那么简单。
乌拉酋接过信塞在怀里,望着那张理智得近乎冷漠的黄斑脸,没再继续说相求的话,只要知道贞儿尚在人间,他一定有办法查到她的住址,这次,他不会再让两人失之交臂。
临分手时,慕容贞想起那个奇特的男子,随意向乌拉酋打探“公子,今天你兄弟跟呼兰银月争吵时,我身边有个相貌奇俊的兵士你有注意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