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谨猛地抬起头,脸上有惊恐有痛苦,更布满泪痕,慕容贞手一松,第二根竹枝落在了地上。
“谁?”闲谨光着脚跳到地上,冲向门口。
慕容贞象一阵风飘上屋顶,闲谨打开门,左顾右盼,来到窗前,看到地面上的那根竹枝,拾起来,捏在手里怔了一会儿,忽然疯了一般向院外冲去。
闲谨长相随他母亲,属于柔美型,脸形近似于瓜子脸,尖尖的下巴时常显出一股子女人的秀气,眉峰虽黑也长,却有些细且特别的工整,就象拿画笔画出来的,没有一根杂眉,只有眼睛长得象先皇,跟闲庭一样有一双狭长凤目,但他的比闲庭的要略圆一些,深而显的双眼皮简直象刀割一样均称,中上等的个子,瘦得能看到肋骨,什么时侯衣服都在身上打晃,他长相柔性子也十分平,慕容贞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从没见他急过,说起话来总是和声细语,文质彬彬,现在看他如此,也不顾得天色不早,身不由已便跟在了他身后。
闲谨光着脚一气跑了几条街,最后停在城东一座府门前。气都顾不得喘一下,就扑到门前,双手重重擂起门,一边高声吼着“闲勉,闲勉,你给我出来”
躲在暗处的慕容贞这才注意到门头上那三个大字“康王府”,却不明白闲谨这时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寂静的夜晚,很快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康王府厚重的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一个下人先挑着灯笼站出来,随后,在管家的陪同下,闲勉和他宠爱的小妾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光亮中。
闲勉今年33岁,是先皇嫔妃所出,外公、母舅都在朝为官,虽不是什么要职,外公倒也是个正五品,所以,闲勉的待遇虽跟闲庭无法相比,但比起闲谨那却一向还算好。
一看到闲勉,闲谨失去理智地朝他扑过去“闲勉,你出卖了三哥,出卖了贞贞,竟然还想杀我灭口,今天我非跟你拼了不可”
康王府管家五十多岁的老穆赶忙挡在闲勉夫妇眼前,一边小声劝解“诚王爷,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大吼大叫的让人听了去会说闲话的”
闲勉大半夜的被惊醒,这会才回过神,一拨管家,伸出手,指着闲谨吼起来“五弟,你瞎说什么呢?谁出卖了三哥和你的贞贞?还说什么杀人灭口,你是不是看你那个贞贞被别人抢走,受不了打击疯了啊?”
咸渍的汗珠顺着发丝流进闲谨的眼中,他却忘了擦拭,举起手中的竹枝,悲愤地痛斥“这,这就是你杀我的证据,至于出卖三哥那件事…。,你心知肚明,那天我去三哥府中替贞贞传话,恰巧碰到你,你对我又是哄又是诈,还装出一出生气样子,说我跟三哥疏远你,我想着当年贞贞的事是你告诉我的,后又想着自二哥遇害,你对我还算友好,又总是口口声声说我们哥仨要团结一致患难与共,鬼迷心窍忍不住就跟你说了贞贞姐俩的事,最后在你诱导下,还连她们相见一事也告诉了你,这件事,除了你,我再没跟第二个人说过,闲庭能那么准确准时地等在那儿,不是你告秘,还有谁?,你出卖自己的手足兄弟,你一定不会有好报的,等着吧,你的下场一定比二哥和三哥的还要惨”
听到这儿,慕容贞下意识抓起手边一块石块,原来,是这个人害了姐姐姐夫,幸好刚才没杀了谨哥哥,否则倒便宜了这个家伙。
再看闲勉,一张圆脸竟然急得唰一下红透,指着闲谨,嘴打着哆嗦说“你,你血口喷人,谁出卖了手足谁心中有数,今儿晚上听我外公说皇上已下旨让你入朝为官,去的还是兵部,先前我还不敢相信是你出卖的三哥,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若不是你告的秘,皇上为什么会提拨你?会让你去这么重要的地方任职?你别自己做了昧良心的事反赖到我身上,没门,我告诉你,没门”
坚硬的石块在慕容贞手中化为碎屑,事情不象她想得那么简单,她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看着闲谨瞪大的眼睛,闲勉冷哼一声,怒冲冲地转身回府,小妾和管家忙追着跟上,街上重新恢复了寂静。
闲谨象傻子一样光着脚捏着竹枝站在街上,好久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慕容贞望着他单薄孤独的背影,手无意识地叉进身边墙壁之中,她的谨哥哥长期不与人来往,实在太单纯了,象他这样,永远是受伤的份。
天亮之前,她赶回了秋苑,躺上床似乎刚睡着,就听有人拍门,听声音是女子的声音,却又不象那个送饭丫头的粗嗓门,慕容贞一边应着声,一边披上外衣去开门。
打开门,却是一张陌生的女人面孔,大脸盘,长眉大眼唇也不算小,个子比慕容贞要高出半头,每个部位若单看,都不算美人的标准,但这些不标准组合在一起,却就组合成一个标准的大美人,美得大气,美得独特。
看她打扮,慕容贞猜应该跟自己一样是个妾,因压根没想过在这里交朋友,所以并不热络,淡然问道“你是……?”
“我是闲十七啊,住得离你不远,诺,就是那座春苑”,她一边说一边不等慕容贞礼让,一副熟络的样子自行往院子里走。
慕容贞跟在她后面,有些诧异,闲十七?这真是她的名字?
“哟,你这儿怎么比我的春苑还简陋啊?没有厨膳,连个丫头也没有,啧啧”丝毫不掩饰奚落之意,慕容贞顿时有些厌感,但等她笑着回过头,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又十分地亲昵,只觉这个女人太过做作,虽没想过交友,却也不愿得罪人,她的愿望,就是不被任何人注意,自己可以随时来去自由,所以并没出言反驳,只是一脸淡然地不吱声。
那女人似早已注意到慕容贞先前的诧异,退回两步,等慕容贞走到身边,自来熟地挽上她的胳膊“是奇怪我的名字么?这是王爷定下的,他说他记不住我们的名字,只能按排行叫我们,你呀,以后就是闲十九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始终没告诉慕容贞真实姓名,她不说,慕容贞才不会问,装作明白地点下头。
两人渐渐走到慕容贞住的厢房,一推门,看到地上厚厚的绒毯,十七脸上的笑开始变得不自在,眼里也闪出妒忌之光“哟,外面看着简陋,这娇屋倒挺温馨,听说昨晚王爷到你这儿来,姐妹们都担心了一晚呢”
慕容贞挑了下眉,眼中露出疑问。
十七一撇嘴,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资态“你跟王爷那么深的仇恨,我们怕你在被褥里暗藏什么利器,伤了王爷”
慕容贞眼疃一暗,想起昨晚闲庭那句“贞儿,被褥下藏了刀么?”的话,方明白出处原来在这个闲十七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