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抬眼看一看主子的脸色,厨房里一天到晚变换着花样儿的捯饬饭菜的样式、质量,两位主子都没一个好脸色。
别院里的奴才们都要崩溃了,这是咋了?
主子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要是闹别扭了,依了少主的脾气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就赶人的吗?
就算是少主不赶人,这四少爷这个脾气不是应该大打出手的吗?
现在是怎样的步调啊?
没人说话,所有人同时沉默成了哑巴。
秋伯被丫鬟们央告着去给两位主子送饭,边走边嘀咕这件事。
到了四少爷的房里,秋伯也不抬头,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这位主子屋里也没有丫头,向来都是独身,自己的事儿不管捯饬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捯饬。
眼角余光瞥到四少爷揪着衣襟上一颗掉了半边的盘扣,皱着眉,三把两把的把身上刚穿齐整的一身鎏金外褂脱下来,随手一团扔进了衣柜。
又顺手揪出来一个浅绿的,眯着一双狐狸眼,笑嘻嘻的瞅了瞅道:“这个还不错。”
秋伯歪了歪嘴:一个大男人穿浅绿的,亏得她一张脸长的好,不然大街上非把人的嘴笑歪不可。
好不容易把自己捯饬齐整了,王庭贺一屁股在饭菜前坐定。
也不用筷子,白嫩的手指上去就捻糕点,边吧嗒吧嗒的吃着边问:“秋伯,老子向你打听个事儿。”
秋伯腰拱下来,恭敬道:“四少爷您问。”
王庭贺凑近了他问道:“你家少主这几天有啥动静没?”
秋伯一双老眼转了转,道:“不知道四少爷说的动静是啥动静?”
王庭贺红艳艳的小嘴一抿,笑了:“就是有没有对着啥东西发呆啊,或者是拿出来纸笔画个画儿啊,再或者是写个信啥的?”
秋伯猛点了点头,敬佩的道:“四少爷您真是神了,少主这两天就闷在屋里做这几件事儿了。”
王庭贺脑袋又凑近了几分:“哦!他画的是谁你看清了吗?是不是个光头的女人?他写的信内容你瞧见了吗?你们有人给他送信吗?他平常都看着什么发呆?”
秋伯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脑袋有些发蒙,眼睛蒙圈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没把信送出去?!”
“没有,少主写完就扔了,还有那画,老奴是见过一次,不是个光头的女人,应该是个男人,还拿着剑呢,也不对,应该是个女人,因为脸对不上,也不对,少主有时候画女人,有时候画男人。”
“啊!”王庭贺挠挠头,一脸疑惑。
有时候画女人?
有时候画男人?
大仙儿,你这是整的哪一套啊?
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王庭贺一把塞到秋伯的手里,握紧道:“秋伯,你今儿进去送饭的时候,记得给老子偷一幅画出来,老子看看那到底画的是谁。”
大仙儿别不是移情别恋了吧?!
到时候还得老子出场给他说媒,就这样闷骚的性子,等他自己想出手了,黄花菜都凉了也说不定。
秋伯笑着把银子送回去道:“四少爷别为难老奴了,去少主人房里偷东西,老奴活的不耐烦了。”
王庭贺一把握住他的手道:“秋伯,这画不是让你偷现成的,你就在他屋里不要的画中随便拿一张就成。”
秋伯眼睛一亮:“成,老奴给您瞅着。”
房门外有小厮来报:“秋伯,苏七爷家的奴才来送了请帖。”
王庭贺和秋伯一同出了门,秋伯取了请帖双手递给王庭贺道:“这还有一份是少主人的,四少爷您看是不是您自己给少主人送去?”
王庭贺摆摆手道:“你给大仙儿送去吧,趁着机会给老子拿一幅画回来,可别忘了啊。”
秋伯退出去的时候,王庭贺捏着淡紫色的请帖,鎏金烫字,虽然都是繁体字,但是王庭贺还是磕磕绊绊的能读下来。
把请帖往怀里一揣,王庭贺转身回了屋,苏绍七在他府里请客,就是不知道书呆子会不会去。
要说苏绍七也是京中一号厉害的人物,他请客,应该不至于辱没了书呆子的皇太子身份。
就看这是朋友宴席还是正式宴席了,要是正式宴席,估计书呆子应该会去的吧。
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秋伯偷画的事儿也没办成。
所幸王庭贺心里也没指望他能偷得出来。
罗向诚是什么人物!?
别人在他背后呼吸一下他都能把你揪出来,更何况是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偷东西。
王庭贺缩在大木桶里,泡着热水澡,想着明天不管见不见书呆子,大仙儿这件事一定得落定了,这样死扛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大仙儿这明显的是为情所困了,做兄弟的要不帮帮他,还算是什么兄弟啊!
正思考的出神,耳郭轻动,房梁上一声及其细微的声响闯进了她的接收范围。
刺喇一声,王庭贺一把揪住旁边的帷幔就覆在了浴桶上。
耳边立即传出一声戏谑的轻笑:“早就看过了,还遮什么?”
王庭贺这会儿气的牙根儿痒痒,一只手按住大木桶的边沿,一手揪住帷幔,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窜了出来。
二话不说,直奔床上,膝盖一曲,狠狠的顶住了床边某人的小腹。
下巴一垂,小嘴儿利落的咬住了胸口的帷幔,腾出双手,一只手直劈黎玦的天灵盖。
另一只手闪电一般的摸向了床头的短剑,唰的一把抽出短剑,稳稳架在了黎玦的咽喉处。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黎玦小腹被她狠狠抵住,咽喉被她短剑压住,双手被她压在了头顶。
王庭贺狠狠咬牙:“妈的,你为啥不还手?”
黎玦峻峭的脸颊笑的有些邪魅,像暗夜里盛开的花瓣,鼻端萦绕着她身上浅浅的奶香味,一丝清凉的女子馨香盘桓不去。
他心情大好,任由她压在自己身上,暧昧的在她光洁的雪颈上浏览一遍道:“本王喜欢。”
“靠!受虐狂,不要脸。”王庭贺半分情面都不留的斥骂。
翻身下床,她想先穿上衣服再说。
天地一阵翻滚,世界一百八十度翻转,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从人上人变成了人下人。
眉眼一花,她有几分呆萌的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面,眨了眨眼睛。
黎玦心尖上像被她长长的浓密睫毛刷了一遍,痒痒的,酥酥的,红艳艳的小嘴儿就在面前,只需要他低一下头就能吃到。
“哦……王庭贺,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黎玦抱着小腹滚到床内侧柔软的锦被上。
吹了吹拳头,王庭贺翻身下床,身姿利落的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顺王殿下,节哀顺变啊。”
黎玦只觉得小腹像针扎一样,痛得他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慢条斯理的踱到衣柜前,身上的帷幔被她斜斜挂在衣柜边的架子上,正好拉开一个试衣间的空间。
从柜子里扒拉出一身中衣穿上,王庭贺一把扯掉了帷幔,笑着走到了床边。
看着额头上还挂着细汗的黎玦,她心情甚好的跐溜了下嘴,点着小巧的唇道:“师叔,要是斗不过老子呢,就消停会儿,别每次都巴巴的上来送死,别以为自己知道了老子是女人就以为抓到了老子的把柄,想威胁老子的话,你还嫩点儿,凭你出去说,老子不怕,就算是全世界都知道老子是女人,老子也无所谓。”
“是吗?那么令尊知道了你是女人,不知道作何感想呢?”黎玦泛白的脸笑的有几分阴险。
王庭贺嗖的笑了,像一朵美丽的有些妖冶的罂粟花。
她刚刚沐浴完,眸子水润黑亮,乌发如瀑,几丝黏在雪白的脸颊上,看起来让人口干舌燥。
“是呀,说的不错,老子这些年一直在想这件事,所谓想的多了,再完美的计谋也会有破绽,老子的老子要是知道了老子是女人,老子就把王小二和王庭安都一刀宰了,到时候,王家不传给老子也得传给老子,既然事情这么容易解决,你说老子还有嘛可担心的?”
黎玦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抬高,眸底的探究像一把刀直刺她的心:“王庭贺,做本王的王妃吧。”
王庭贺啪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道:“你这是在向老子变相的收买王家吗?”
黎玦峻峭的眉峰紧皱,看着她干净纯洁的面颊不语:这样清纯如水的面容下面到底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灵魂啊!?普通女子这个时候不应该早就酥软了吗!?她居然还有这个算计的心思?!
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这样的女人还能找一个比本王更优秀的男人吗?”
王庭贺哈哈大笑:“你不觉得你这样想我王庭贺就是一个错误吗?我王庭贺这辈子还需要男人来保护吗?嗯?”
“你……狂妄!”黎玦一把把她拉上了床。
安然的仰面躺在自己的床上,王庭贺神态很是自然,完全没有被身上某个如花的美男扰了心神。
这是老子自己的床,就算是你在这儿和老子发生点儿关系,那也是老子上了你,老子怕啥?
黎玦眼神幽深的探视着身下淡定的有些不正常的女人,嗖然笑了:“王庭贺,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魅力,就算是这么躺在本王的身下,本王对你都没有感觉啊,不得不说,你太有自知之明了。”
王庭贺歪歪头,躲过他欲刮她鼻尖的手指,懒懒的开口:“不是老子没信心,而是老子深深知道这是老子的床,你要是上赶着让老子临幸你,老子也勉为其难的临幸一下,反正也不掉一块肉,说实在的,你这么个样子做小白脸,老子觉得还凑合着能用。”
黎玦眸色一沉,床帐都被他身上的杀气荡的一阵晃荡:“你就这么水性杨花?!”
“顺王殿下又错了,不是老子水性杨花,是你上赶着到老子床上非逼着老子上你的,懂?”
“无耻!”
“谢谢夸奖。”
听着头上某人的呼吸粗重,腿根处的东西却由硬变软,王庭贺心中无声吹了声口哨:小样儿的,跟老子斗。
许久头顶不发一声,王庭贺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某人用审视的眼光正在上下扫描着自己。
翻了个身,她一把推开了黎玦压住她肩膀的手道:“要是没勇气献身,就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衣服回去,老子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扭捏的娘们儿调调。”
纤腰上猛然一紧,黎玦浓重的鼻息喷洒在她雪白的颈侧,王庭贺心中一惊,抬腿就踢。
黎玦已经被她踢中一次,岂能再次中招,一只大掌啪的一声就按住了她的大腿,顺着膝盖,手指一寸寸探了上去。
在挣扎的有几分喘息的王庭贺耳侧的声音沙哑、磁性、带着浓重的夜色一般的禁欲色调:“小师侄,你这个年纪对男女大防还没有概念该多危险,今儿师叔受累,就教教你。”
王庭贺被他彻底镇压,心口的火烧的脸颊都红了,咬牙切齿的回敬道:“黎玦,你还是不是男人,欺负老子一个弱女子,你好威风啊。”
黎玦在她大腿根上爬行的手指未停,轻轻笑的有些捉黠:“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王庭贺感受的到大腿内侧的动静,偏偏那个地方还该死的敏感,让她浑身都软了一般。
黑溜溜的眼珠子高速的转动。
咬他?
路上试过了,他那一身肉根本咬不动;
踢他?
腿上没力气;
劈他?
手掌被他压在头顶了;
膝盖?
手肘?
腰?
哪儿哪儿都动不了。
那手指像催命的符儿似的,催的她脑袋都不灵光了。
靠!难道老子的节操今儿就交代在这儿了?
看着身下一脸不正经的女子终于有了些慌乱,黎玦心里几乎笑开花了,原来她怕这个啊。
王庭贺扯开嗓子嚎叫:“大仙儿,你师弟强暴老子啦……唔……”
话还没喊完,嘴巴被一双薄唇利索堵上,黎玦在她腿侧的手指重重一按,再一次将她的惊呼裹进口中。
嘴里的甜蜜几乎让他沉醉进去,不住的引诱他去探索、去引导、去发掘、去享受。
许久……
好不容易一个吻结束,王庭贺脸颊红的几乎滴血,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她恶狠狠的威胁:“黎玦,你他妈给老子等着,今儿老子技不如人,老子认栽,等老子哪天翻了身,非让你好好尝尝被一百个男人蹂躏的滋味不可。”
眯着危险的眸子笑开,赚够了便宜的某人心情很不错,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唇上一探,笑:“好,我等着。”
语声落,他人已经飘出了房间,天窗一线月华透进来,像他身上披的锦。
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巴拉巴拉自己的衣服,王庭贺把自己裹巴严实了,连领子边上都揪揪到一起,才想起来指着天窗大骂。
“黎玦,你妹的,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死变态,你最好祈祷着别有一天落到老子的手中,这笔账,老子给你记下来了。”
夜色空灵,屋顶上空空如原野,来回的风荡起弯弯的柳,将一池春水搅出涟漪,静谧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同样的夜色氤氲下,隔壁院落里就没有这边的春光无限,罗向诚狠狠一巴掌揉碎了刚刚画好的一副丹青,眉峰中充斥着浓重的痛苦。
心结,难解。
情意,不纯。
相思,郁堵。
缘分,混乱。
苍天,瞎了。
他执笔,耳郭轻动:“有事儿就回,别在廊下站着。”
秋伯被吓的一惊,肉跳几个回合,赶紧躬身回话:“少主,苏七爷家送来的请柬,家宴。”
罗向诚捏了把眉心:“放桌上吧。”
秋伯小心进来,把请柬往桌上放,想伸头看看少主画的是谁,罗向诚一扯桌子上搁着的几幅画,反了过去,一片白茫茫……
秋伯一声不吭的站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见他放下请柬还立在那里,罗向诚有些烦躁:“还有事儿。”
心里过了几个来回,只能说秋伯是个老实人,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四少爷给了老奴一锭银子,想让老奴拿少主的一幅画儿给她看看,这个,老奴……老奴……”
回身在画桶里抽了个卷轴,罗向诚一把掷了过去:“给她看看这个,记着把她看过画的反应回禀给我。”
接住卷轴,秋伯轻松的笑开口:“是,老奴这就给四少爷送去。”
罗向诚道:“明天吧,今儿晚了,她说不定已经睡了。”
又想了想道:“你还是现在送去吧。”
秋伯被主子这一来一回的相反决定给弄糊涂了。
少主这是咋了?
向来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杀人都没见过这么犹豫的时候,不就是一幅画么?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画很重要?
看来这一回也不负四少爷的银子。
正掩着衣襟骂的嗨着的王庭贺被打门声打住,踢踏着下床,一把拽开门道:“敲敲敲,催魂儿啊。”
一见是秋伯,连忙压下火气道:“哎呀,是秋伯,老子刚刚在骂一个死变态,不是说你的哈,那个,画儿到手了,大仙儿没发现吧。”
胡乱应了一嘴,秋伯就把画儿递了上去。
王庭贺兴奋的看见装裱的这么好看的一幅画,看来秋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高兴的道:“秋伯办事就是牢靠。”
“哪里,还是四少爷指挥的好。”一边回话,一边偷偷斜眼看王庭贺的反应。
画轴被某个心急的人急急扯开,差点儿边角都被扯烂的节奏。
秋伯想,这肯定是一张很了不得的画,让主子这么上心,让四少爷这么惦记着,一定是我山庄最为重要的秘事儿。
然后,王庭贺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定住。
啥米?!
这是什么东西?!
两只小公鸡?!
不对!
貌似是善男信女天天挂在嘴边的那啥鸟儿。
啥鸟来着?!
王庭贺将画竖过来:“秋伯你来给老子参考参考,这是个啥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