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兄一张脸几乎滴出血来,支支吾吾的说不清,见花穗问的急,更加着急的结结巴巴,连一双耳朵都红透,兔子一样透明。
王庭贺往椅子上一靠,大喇喇的看着两个别扭的人,毫不在乎的道:“不就是抓了一下奶,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啊……!”花穗惊呼一声,一张脸瞬间红透。
少爷呀!大庭广众的,你倒是注意点儿自己的形象啊!你也太不给咱王家长脸啦!
帮主兄被王庭贺接了一嘴,省过了这个情节,下面的说起来就义愤填膺的多了。
义愤填膺的帮主兄激动的道:“小生又不是故意的,也道过歉了,奈何那张小姐只说清白毁于小生的身上,让小生赔偿,张员外知道自己家小姐的事情,带人将家母活活打死,小生身无分文,不能厚葬家母,欲在外求一份活计,想先请人给结了月钱葬了家母,那张小姐不顾小生意愿将家母葬了,就要抓小生进府伺候她,小生不允,就……就……就……”
花穗总算学了个乖,看见帮主兄支支吾吾,再也不问了,只埋着头吃自己的菜。
“以后你跟着老子吧,看谁还敢欺负你。”王庭贺大手一挥,决定了。
“少爷,老爷不允许少爷乱结交外面的人。”花穗尽职尽责的提醒。
“有啥子关系?老子的老子那里,自然有老子去应付,你不必管。”王庭贺打断花穗的九九八十一难似的唠叨,愉快的决定了。
“壮士一看就是侠义之人,小生没有看走眼,小生得脱苦海都仰仗壮士的相助,他日金榜题名,小生定当结草衔环、尽心图报、礼无不答、黄雀衔环……”帮主兄滔滔不绝的开始讲演,表达自己若有一日发达了绝不会忘记‘壮士’的救命之恩的拳拳心意。
“停!”
王庭贺看着花穗懵圈的眼睛,自己也觉得听这么多的成语有些密集恐惧症发作了。
王庭贺认真看着书生的眼睛,纯净无暇,不带半分虚假做作,完全是出自本心,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四少在心中慎重鄙视了一下自己多心了,这山高皇帝远的地儿,哪儿有什么阴谋诡计?
正午时分,王家大院鸡飞狗跳。
夫人和青柳姨娘指挥着众人赶紧出府寻找丢失的四少爷,此事惊动前厅。
王老爷虎着一张脸踱进月华苑,看着夫人一脸担忧的神情,本来一腔怒火,只得在心里转悠了几圈,低下脑袋哄夫人说:“庭贺年纪大了,总要出去自己见识世面,不能老是呆在府中,他一个男孩子,夫人不能老把他当做他姐姐那般抚育……巴拉巴拉。”
王庭贺拉着一身男装的花穗和帮主兄进后院的时候,正好遇见被夫人训斥的头昏脑涨的王老爷。
王老爷闷着声音喝他:“站住,早上哪里去了?”
王庭贺这才从和花穗、帮主兄的玩笑中回神,看见自家老爹,不三不四的行了个礼道:“出去溜达了一圈。”
“这是什么人?”王老爷指着帮主兄问。
“老伯好,晚生杨毓,适逢强人欺凌,少爷不辞辛苦,舍命相救,晚生好生感激,欲倾身以报大恩。”帮主兄一看就是书读得太多的人物,说话和王老爷天生一个调调儿。
可是这会儿的王老爷没空管调调儿的事儿,他在帮主兄这段话中敏锐的逮住了一个词‘舍命相救’。
王老爷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混账!你上有年迈爹娘,下有王家产业,怎么如此不懂得自爱,整日家的和地痞流氓一样和人火拼,你但凡有个好歹,让王家上下置于何地!?”
王庭贺眼睛一瞪:“老子……”一想不对,忙改口:“我哪里和别人火拼,不过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路见不平,但凡有些个良善之心的出手一救,难道错了?”
这老头儿的思维越来越登峰造极,前日还死乞白赖的逼着自己读圣贤书,这会儿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在那里振振有词,将担忧他受伤的王老爷气得不轻,盯着他半响气呼呼的吼了一声:“后院有与你请的武教师父,这是他的乡籍,你且熟悉熟悉。”
王庭贺接过他老爹没好气的甩过来的一叠资料,佯装恭敬的将老爷子送走,再一转手将资料抛给了她身后的帮主兄:“书呆子,念念,老子看不明白这豌豆似的字儿。”
帮主兄手忙脚乱的接了,才打开资料,王庭贺已经马不停蹄的向后院去的远了。
月华苑最里一进院落,圆拱门旁。
冒冒失失的某人没头没脑的撞上了门边一条欣长的身影。
两人都还未回过神来,王庭贺首先想到的就是:妈的,谁撞老子?!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不知道拐弯的地方打方向灯啊?只会往前走,屁股不会调个头啊?你妈没教你撞人了要先道歉啊?交通规则靠右走都不懂啊?你哪个屌丝星球穿越来的神马啊?”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什么叫倒打一耙?
什么叫没理占三分?
什么叫咄咄逼人?
什么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这就是了!
王庭贺还没看见对方什么模样,先巧舌如簧的将对方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打压住对方的气焰再说,反正这王家大院里的混账多得是,骂了谁都不亏。
王氏语录:这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葱白的手指点着对面的纯白衣料,还顺手捻了一把:好料子!
这才想起来,抬头一看:笑吟吟的眼睛,卷翘的睫毛,冰肌玉骨,形如玉树,桃花瓣的唇线如一挂勾住人魂魄的新月倒勾。
笑……笑的王某人眼花缭乱,笑的王某人心跳加剧,笑的王某人万年不红的脸通红如霞。
“哎呦……大仙儿啊,老子还当是谁呢,失礼失礼,这府里的下人就是常常走路不长眼睛,谁会想到您会来串门呢,黑街的事儿不忙吧?您近日没去醉仙居坐坐?这么多天不见您可瘦了……巴拉巴拉”
罗向诚一只骨节晶莹的手拎着一枚圆润的血玉,站定,看着王某人一个人的表演。
“王庭贺,你藏的可是够深啊。”罗向诚不慌不忙的将脸凑近她。
王庭贺禁不住向后仰了仰:“哪里哪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抿唇一笑,在王庭贺头晕目眩时间里,罗向诚再向前凑近两分,泉水叮咚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捉摸的笑意:“不知道王二少爷知不知道四少爷是他结拜兄弟这回事儿?”
王庭贺向后挪两分:“啥意思?”
罗向诚再近一分:“你猜……”
王庭贺一把抓住她手中随意捻动的血玉,挡住面前越来越让她头晕的笑脸:“您说笑了,听说罗少爷不屑王庭祥那个伪君子,这话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罗向诚双指捻住血玉的边缘,他手指细长,肤色如蜜,衬着血色红玉,别样的销魂:“自然是你听错了。”
王庭贺:“……”
四少爷自认为自己在厚脸皮的修炼上也算得天独厚,没想到今天见到了真正的开山鼻祖。
这话说的自然、无辜、没有半分的不自在,连王庭贺都要呆上一呆,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罗向诚拿开血玉,嘴角的笑意未散,一双丹凤眼中水意融融,唇色如樱。
一张美的人神共愤的脸再凑近一分,呼吸的热气暖意融融的喷在王庭贺的脸颊上:“王庭贺,见了师父,为何不拜?”
“啥……!”
看着面前少年精致的眉目,水意融融的眸,瞠大一圈的眼睛,小巧的鼻,樱红的唇微微张开,因为惊讶,带着三分傻气,七分狡黠。
罗向诚手中血玉在她鼻尖一抹,笑道:“自我介绍一下,罗向诚,罗氏山庄人士,武痴同德关门弟子,王思中王老爷为麟儿重金相聘的武教师父,徒儿,这话你,可懂啊?”
王庭贺被他调笑的语气恶心的背上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夸张的揉了揉肩膀:“咦……,两个大男人,你真恶心,弄得老子鸡皮疙瘩都不敢生长了。”
“闲话少说,给为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罗向诚斜歪在门边的一株小树上。
“有什么好介绍的,你都找到老子家里来了,老子的事儿你不是全都弄明白了,既然都把老子弄明白了,还何必在这儿惺惺作态,不嫌脱内裤放屁,多此一举吗?”王庭贺对于某人私下里调查自己这件事很是不爽。
“难说,听王老爷说,你三个月前落水之后就性情大变,一夜之间从一名乖儿子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能不能给为师解释一下原因。”罗向诚漫不经心的问道,一双招桃花的眼睛上上下下不停的扫视着面前这个痞子,一副‘你实在是无药可救,祖宗都以你为耻’的模样。
王庭贺跟着他的视线上上下下也扫视了自己一圈。
怎么了?
风神玉郎,潇洒不羁,帅气逼人,美艳无双。
哪儿不对吗?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子天眼突开,不愿意再像个窝囊废一样的活着了,有错吗?!”王某人很无耻的胡扯。
“没错,理由充足,逻辑清晰,思路明确,品性上佳,难得的争气儿子。”罗向诚勾着妖媚的眉梢笑的邪气十足。
“少爷,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杨毓还在书房等着你去听他讲解武教师父的乡籍资料呢。”花穗气喘吁吁的跑着追上王庭贺的脚步。
“不用书呆子讲解了,武教师父构造简单,我能自行理解。”王庭贺咬牙解释。
“喔,那杨毓让我问问四少爷,他说他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说想给四少爷教书,不知道四少爷意下如何。”
“喔,教书啊,让他直接滚吧。”
“啊……?”花穗张大口。
马上醒悟过来。
是喔……这书呆子,教什么不好,偏偏会教书,真是找死的节奏。
“徒儿,拜师大礼可不是你拖一拖就能拖过去的,我劝你还是,速速决断啊。”
王庭贺眼眸一眯,嘴角笑的如一柄带毒的弯刀:“师父,徒儿我最喜欢的就是跪地磕头这一项有益身心的活动了,不知道师父你哪天有空,徒儿亲自定一个宽敞大气上档次,高雅奢华有内涵的好地方,好好的给师父您老人家磕几个响当当的头,您说,怎么样啊?嗯?”
罗向诚感受到腰眼上那一截锋利的触觉,就像是眼前出现了那匕首流线型的刀身,闪烁着寒光的锋刃,那在他如玉的肌肤上轻轻滑过的冰凉感,一寸一寸的破开弹性极佳的皮肤的惊悚感,歪嘴呵呵一笑:“徒儿你真会开玩笑,为师向来低调,如何能有那俗气的想法,所谓拜师,也不过就是个形式,正所谓和谐相处,师徒之间朝夕相处,讲究的就是个融洽,怎么能用区区磕头来破坏这种融洽的氛围呢。”
王庭贺上前一步,她个头不高,正好及得上罗向诚的下巴处,笑吟吟的吹一口气,欣赏着面前这个精致的不像凡人的男人的哭笑不得。
心情爆好的道:“是吗?你确定不让我磕头?作为徒儿,拜师不磕头,视为不尊师长啊,师父您,不介意?”
罗向诚感受着袍子被她划破,身子一缩,骨节咔咔响声将一边的花穗惊的肉跳不止,这两人的相处怎么这么诡异,明明看起来笑的温暖舒适,可是就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为师我又不是那不开化的老古董。”
是了,一定是两个人都是男人,却还挨着这么近的距离的原因。
四少爷啊,您这是干什么?您那小身板可是都扑到人家这俊美公子的怀里去了呀。
花穗为了自家少爷的清白,心中狂喷鲜血。
这是个什么情形啊?
老爷眼看着刚刚接受四少爷从一个乖乖儿变成一个痞子的事实。
难道少爷你又要扔给老爷一个重磅消息,告诉他老人家您还是一个龙阳爱好者?
那老爷不马上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悬梁自尽,我花穗就跟你姓。
王庭贺身子往后一撤,同时将手中的匕首缩进袖中,满不在乎的一笑:“很好,我就喜欢开明的师父,老古董什么的最可恨了,是不是?花穗。”
“啊……是是是,这位公子啊,一入王家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您保重。”花穗急吼吼的离去的背影让两人怔了一怔。
花穗威武!
罗向诚眉梢带笑,手中的血玉被他捏的裂开了极细的纹路:“明日辰时,黑街上的罗氏拳馆,迟到的话……呵呵,接我一镖。”
“没问题。”
东方黛蓝,鱼翻白腹,一片金光藏在云后,欲遮还羞的裹足不前,微风拂面如絮。
暖光拢住大地,绵软的金秋,到处都是香喷喷的丰收气息。
月华苑最后一进院落里炸开了锅。
“书呆子,你疯了,这是出门打架要穿的衣服吗,你脑子里有没有褶子用来思考啊。”
“书呆子,我警告你,老子今儿要是迟到被大仙抓住小辫子的话,你就死定了你造吗?”
“啊啊啊啊啊……书呆子,连杯茶你都端不好,你这是找死的节奏啊……你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书呆子,你连个纽扣都不会系,你妈知道吗?”
“花穗,你给他把衣服扒了重新穿,太逆天了,这么大个儿的一块肉,连自己包裹的布都裹不上,简直是白混了。”
好不容易,王庭贺把自己收拾妥当,再回头一看身边的这只,感觉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瞬间直立起来:“哥们儿,你还能再笨一点儿吗?你这二十年到底是咋混的?”
两人一路折腾进黑街,路面平整,清一色的黑砖铺地,几家勾栏小倌馆都紧闭院门。
几家拳馆也都很气派的样子,只是因为时辰尚早,都没有开门的迹象,还有几家钱庄和酒楼在洒扫厅堂。
王庭贺和书生一人一马颠簸过去的时候,小二们都禁不住抬头瞄了两眼,无不腹诽:妈的,什么仇恨,大早上的就来黑街找茬,死爹娘烂尾巴的小瘪三,起这么早骑马也不怕掂的断子绝孙。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二人组,好不容易在一众豪华阵容的拳馆林中找到一块挂着一块破烂牌匾的罗氏拳馆招牌的小院前停下。
王庭贺打眼瞅了瞅一边鼎鼎大名、金光闪闪、奢华高端的赖头拳馆和另一边内涵高贵、傲娇自大、声名远播的京华拳馆,果断的将宽大的袖子遮住脸上前几步,砰砰两声敲门。
书呆子一边吭哧吭哧的下马,一边拼命想拽出上马的时候压在屁股下面的衣角,颠簸了一路,那衣角已经皱的像被蹂躏了几年光景的样子。
见王庭贺掩面敲门,很是不赞同的道:“少爷,我们读书人行事光明磊落,上门拜访就要仪表整洁,举止端肃,怎可掩面而叩门。”
王庭贺马马虎虎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特么老子没一脚踹开这破门已经算是老子脚下留情了,你啥也不懂,给老子闭嘴。”
书生闭嘴继续和大马、衣角作斗争。
吱嘎一声,破门开启,阳光跃出地平线,一线辉光洒在开门那人的额头,素白的衣角有些微淡淡的灰尘,蜜色的手腕上淋着点点清透的酒液。
这人手中提着一罐酒,香糯的气息在他周身浮动,点点香气聚拢、散开、散开再聚拢。
氤氲的桃花眼水蒙蒙的,薄唇微启,喷出如兰芝香草的香气,他眼中还有一丝清明未散。
看见门边的人带着清晨的花香气息未散,如一团搜集起来的花包,落花之香萦绕了一怀,扑了满襟,呵呵而笑:“徒儿,你迟到了。”
“我勒个去,大仙,你这是什么情况?为情所困?借酒浇愁?还是看老子貌美如花,特地起了个大早就为了买个醉想借酒乱个性啊?大早上的,你至于吗?”
王庭贺一把扶住向前欲倒的罗向诚,艰难的用手肘顶住他的胸膛,转头向马上还在和衣角殊死搏斗的书生道:“书呆子,你有完没完,过来搭把手啊。”
书生揪着衣角欲哭无泪:“衣服卡住了,我下不来啊。”
王庭贺嘴眼一歪。
靠,见过极品的,没见过这么战斗机一样的极品的,果然极品是可以升级的。
手腕一翻,一枚梭形的小暗器在嫩白的掌心一闪,挥手向马头射了过去。
马儿受惊,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将在马背上奋斗了一个早上都没有爬下来的书生掀倒在地。
揉着屁股爬起来的书生,赶紧跑上前来替王庭贺扶着醉的找不到北的罗向诚进了院子。
外面的门面小,这院子可不小。
王庭贺想着虽然次了点儿,可是好歹是个拳馆啊,就算啥都没有,就凭大仙那一手好功夫,好歹弟子是不缺的吧。
好嘛!
进来一看。
偌大的一个院子,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愣是空茫茫的神马都没有,就光秃秃的有一个半歪不倒的破亭子。
貌似那亭子里还有一个颇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贵妃卧榻!
王庭贺瞥了一眼被书生扶着进了屋内的罗向诚,发出了一句疑问:难道这货就是在这儿坐着喝了一夜的酒,这宅子新置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