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伙夫黑红变幻的脸再一次由红变为黑的时候,鹿鸣将青翠暖玉酒杯举到眼前把玩道:”明桑的手艺退步不少,你也不督促督促,你这家主当的。“我很惶恐,这个阵势下,伙夫不罢厨就是我们兔子窝积了几辈子的阴德了,还要求他的手艺。
鹿鸣的这一叨扰就叨扰了半月,等到连家老儿也认为这实在是一种叨扰的时候,伙夫实实在在地怒了,丢了菜刀,挽了袖口噌到鹿鸣坐的冠树根前道:”仙君难道就是这三界的白丁吗?日日也不见劳动,在兔子窝住的可还惯吧?“鹿鸣双眼眯了眯道:”明桑,你们兔子窝有什么活计都可以给本君说说,一并可以给你解决了,换你一顿像样的酒席可以吧?“伙夫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动摇,待再鼓了鼓腮帮子恶狠狠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可怪不得我,后花园里的杂草生的忒旺盛,不知仙君可否代劳?“我料想不差,因了那日伙夫太过兴奋,生生将本来不算很大的后花园又拓宽了一倍,如今仙土肥沃,杂草丛生,生生竟将那几株凡花挤得没了下脚的地儿,伙夫日夜懊恼,那么大的园子,打理起来着实费力,可知追星也须有个限度的。
鹿鸣很是讶异,捉了伙夫的袖子道:”却原来你们家主喜欢凡花,竟然养了这么多的月季,这爱好实在是别致有趣儿。“伙夫愤愤解救了衣袖道:”仙君想是脑力不佳,是庆苍元帅喜欢,家主才巴巴的让我从凡界移栽的。“我不小心一个手滑竟将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伙夫那洋洋得意的脸上,伴随着鹿鸣骨碌碌转动的眼球的还有伙夫凄唉的惨叫,真是造孽。
对于谣传中我为庆苍种凡花的事情,还有另一种说法:修灵仙子看到总督元帅步步高升,竟然舍弃了昔日有手牵手溪水嬉戏之情的旧爱,一心在棋联山上种起了庆苍元帅喜爱的月季花,真真是个乖角,想必这段姻缘也是有可能的了。我诚然是个乖角,竟然舍弃了断袖之情追寻权贵了,这难道不是从两方面说明姑娘还是个男女通杀的双角儿?对于这般诋毁姑娘的清誉的暴徒,姑娘我没有执了碧落将其灭门,近来修为不是上了一般二般的等级。实在是我的幸运!
鹿鸣仙君果然很有当奴才的潜质,不过区区一个时辰竟然将园子打理干净,就是因为打理的忒干净了,伙夫拽了我的袖子实实在在嚎了大半个上午,满满一个园子的月季花瞬间就和杂草混为一潭了,我想伙夫的心肯定在滴血,不大好拂了伤心人的面子,就也实实在在听了一个上午的歇斯底里的嚎声,这会儿耳朵里还反复不停地回荡着那惊天地泣鬼神,让风云变色的嚎叫声,实在是冤孽啊冤孽。
正当三界传诵庆苍元帅的侧面八卦顺便把我当个主角的时候,鹿鸣仙君终于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兔子窝,彼时我和家老儿很兴奋的将伙夫瞧着,恨不能从他那颗被烫坏的脑袋上瞧出一桌家常便饭来,伙夫却不争气的去了光秃秃的后花园哀悼,我和家老儿表示很失望。
家老儿和我都是可怜人,什么都没做就受到惩罚,在伙夫就打算振作起来重新建一个月季园的时候,鹿鸣神君又来兔子窝叨扰了,伙夫不堪其叨扰,收拾东西背了要去离乌山评理,我想好心告诉他:庆苍那山也不是什么善茬,估计他爬不上去。他遁的倒是迅速,鹿鸣仙君一声不吭的在后花园倒腾了个把月,竟然将婆逻树栽了满满一个园子,正是花开时节,远远看去一片乱花飞红,很美丽,再想想伙夫栽的那一园子恹恹巴巴的月季,禁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直到鹿鸣又在兔子窝叨扰了半月,伙夫还没有回来,想是走错路了吧,我差了家老儿去寻寻,鹿鸣对于伙夫不在家感觉似乎还不错,整日整日拎了把小弓箭去山里猎野味,日子过得比伙夫在时还悠然,约莫又过了个把月,我们失踪已久的伙夫顶着一头的茅草回到了兔子窝里,半边脸肿的像一个熟透了的烂桃儿,多么的凄凄哀哀,看的我见犹怜,伙夫倒没有觉得自己的这幅尊容哪里不合适,并不着忙着梳洗,只是扯了我的衣袖哀哀的看着,看的我心里苦水横流的,因实在不知道他的那个眼神是个什么意思,我乞求道:”伙夫,本家主知道你受苦了,你这张脸很能说明问题了,就不要这么夸大地拖着我了吧?“我这番话本来也就是安抚安抚他的情绪,谁知他听了情绪更加的浮荡了,一双红红的眼睛竟然幽幽淌出了两行泪来,我一时惊得膛目结舌,俗话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泪是黄金豆,一直以来伙夫虽算不得什么铮铮铁骨的男儿,因了庆苍的缘故,还极有可能发展成一个女儿,但是现在而今眼目下,他也确然是个十足十的男儿,竟然生生淌下来两行黄金豆豆来,让我不胜惶恐。许是伙夫嫌弃本家主委实理解不了他那一颗柔肠百转的男儿心,满脸愤懑地抓了鹿鸣平日里烤野味用的一根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正这个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鹿鸣仙君一手提溜了一只山鸡踱进了山门,对着满脸烂桃的伙夫狠狠瞅了瞅道:”明桑?你怎么成烂桃啦?“伙夫的一张脸瞬间又进行了一番复杂的高难度动作的抽搐,伙夫无奈又心酸地指了指地上一堆七七八八的小人简笔画,我和鹿鸣反复看了半响,一无所获,在伙夫上蹿下跳指手画脚的一番肢体语言加乱七八糟的简笔画下,鹿鸣仙君在我这个家主还云里雾里中,悟了,一脸愤慨道:明桑说他去离乌山找庆苍评理,庆苍不但不给他评理还毒打了他一顿,还指使人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幸亏家老儿赶来救了他。伙夫的一张脸已经红肿到辨不清本来面目了,只有支支吾吾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似乎在为自己鸣不平,鹿鸣仙君继续愤慨道:”他是让你去救出家老儿?“简笔画一共有四幅,一个应该是伙夫背着包裹兴冲冲的去离乌山,第二个是一个小人在狠抽那个背包裹的,第三个是抽人的那个指使其他人割了背包人的舌头,第四个是一个大侠一样潇洒的人出现救了背包人。仔细看这四幅图,确实和鹿鸣仙君说的一般无二,我亦很愤慨,庆苍这小子敢动姑娘的人,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像个君子,竟然背地里干出了这等没有道义的事情,看着伙夫五颜六色的小脸儿,我心头邪火乱窜,翻手幻化了碧落,推了伙夫道:”姑娘给你报仇,在家里等着。“也懒得驾云,施了移形术直奔离乌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