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他没空，他每次进府看望奴婢的时候总会拿银子过来，奴婢舍不得花呀，那都是怒儿子的血汗钱。”张婆子恸哭起来，泪如雨下，加上她那狼狈样，极让生了怜悯之心。
可是，肖老太君是何等精明之人，她眼睁睁地看着张婆子抹眼泪，直到哭厌倦了为止。
“去把你们大夫人找来。”
“是。”春荷应着出了门。
这是要当面对峙了。
勤娘不免担忧起来，提议道，“不如多给母亲两两日时间？”
肖老太君轻声哼了下，说道，“账本都看不懂，以后还怎么当家。”
随着柳氏前后脚进来的是柏氏，她朝张婆子看了一眼后，直径走到了肖老太君的黄梨木雕花大床前，关切地问道，“婆婆好些没？儿媳在外面等着伺候您，谁知春莲说您不让进，这不瞧着大嫂进来，儿媳也就自己做主跟进来了。”
肖老太君眉头轻轻一蹙，许是觉得聒噪了，“你一旁待着，我有事问你大嫂。”
柏氏讪讪地应了声“是”，退到一旁。
柳氏见肖老太君问及她，脸色颇为不自在地说道，“婆婆，您身子不爽，儿媳也不敢来打搅您…。”
“别说那么些有的没的，账本查了一夜，可有什么结果？”
“婆婆能否多给儿媳两日，账目过于细致，儿媳得好好查查。”柳氏小心翼翼地回着，还不时地拿眼睛瞟柏氏。
勤娘看到柏氏一脸的幸灾乐祸，已经掩不住嘴角流淌而出的笑意了。
“哎呀，我说大嫂，不过是本账目，婆婆若不是卧床不起，一两个时辰也就看好了，我瞧着呀，您还是比较适合教几个侄女养花饲草刺绣读书之类的事情。”
柳氏被臊得一脸通红，这账目正如勤娘所见，毫无头绪可查。
“老太君，老太君…”张婆子匍匐地爬到大床旁边的拔步上，眼泪混着鼻涕地说道，“奴婢真没有贪墨府中的银子，您查也查了，关也关了，就是让奴婢死也要给个明白啊。”
肖老太君一阵沉默。
柏氏顺手将张婆子扶了起来，那出帕子交到她手里后又拍了拍，“放心啊，你伺候了婆婆这么多年，婆婆定会给你一个清白的。”
张婆子擦着眼泪呜咽地哭着，面上是极为委屈。
柳氏在肖老太君大气不敢出，心里懊悔拣了如此大的一个烫手山芋。
勤娘见屋内一片死寂，生怕老太君心软就此放过了张婆子，从而中断查账的线索，于是俯身在她耳旁轻声地说道，“祖母，若是不查下去，这些银子就平白无故进了张妈妈的口袋，若真是府中的银子，您岂不是白白给她省了。”
肖老太君眼眸微张，沉声说道，“这事情我交由三丫头了，但凡谁阻拦，关起来再说。”
柏氏心里咯噔一下，随后笑道，“婆婆，勤娘合适吗？”言下之意勤娘不过是个庶女，怎能担此重任。
而柳氏却喜出望外，勤娘再是庶女也是她这一房的，到时候圆的扁的还不是她这个嫡母做主，便开口讥讽道，“二婶莫非觉得自己才有资格？”
“大嫂没时间没精力，我可是闲人一个，婆婆若是信得过儿媳，儿媳必定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柏氏拍胸脯保证道。
肖老太君主意已定，摆了摆尚能活动的那只手，“既然你这么空，就多来陪我说说话。”
柏氏顿时哑口无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干笑了几声就了了。
勤娘重获账本，心里更为踏实了。
肖老太君命人将张婆子重新关了起来，又让柳氏和柏氏回房，留了勤娘单独说话，“三丫头，祖母就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
勤娘恭谦地回道，“孙女确实已查到些蛛丝马迹，只是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核实，祖母可否通融几日？”
肖老太君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这个样子一时半会还好不了，你且查去吧。”
如此模样的肖老太君如暮迟年老之人，让勤娘心生一丝不忍，思忖后说道，“祖母皆因心气不顺才会导致身体不遂，不如请个懂针灸的大夫来瞧瞧，兴许会好得快些。”
“你懂这个？”肖老太君脸上略显惊喜，这般躺着，日子着实不好过。
“孙女哪里懂这个，不过是闲书杂记看多了，有一些印象，”勤娘刻意地回避了。
“待我问问刘大夫吧，”肖老太君的眼眸黯淡了下来，显得极为疲惫。
勤娘借机告退，打开帘子时，不小心撞到了春莲，她一脸惊慌地躲开勤娘，进了内室，勤娘也没留个心眼，只顾回了梧桐居。
两本账本放在一起就十分的显眼了，所进之账全和留香楼每次给肖府打新首饰裁新衣裳同日，那么张婆子的手段无非就是让留香楼多做首饰，然后将首饰拿出去变卖，如此就是变相拿了肖府的银子，但是做得隐蔽，肖老太君又没精力一样样去核实，日积月累下来，所得银子就越来越多了。
勤娘按着这一思路想下去，可是突然又觉得不对，张婆子整日跟在肖老太君跟前伺候，如何有时间去变卖首饰。
莫非府中还有其他人接应？
想到这，勤娘不由长长一叹，这趟浑水势必要越淌越深了。
可是为了二姨娘，她已是难以抽身了。
拖着沉重地脑袋，勤娘将账本一摔，吩咐如双，“走，去瞧瞧二姨娘。”
“好嘞，”如双正闷地发慌，说要出去便雀跃地跟在勤娘身后，“姑娘，等等奴婢。”
勤娘瞬间有种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自由，她极其之前那种置身桃花坞的自在生活，眼看着这些日子的不消停，越发觉得那种日子珍贵了。
二姨娘得了刘大夫的吩咐，正老实卧床休养，见到勤娘时，一脸的溺爱之情，“姑娘怎得有空过来？”
外面的事情，秋容都一五一十地说与二姨娘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