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遮阳小轿上,一男子半靠着,背着身子,看不见的样貌,但是他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长,挺拔傲立,剑眉英武,眼眸深邃如潭,坚毅的鼻子下面薄薄的嘴唇透着令人生畏的距离感。
“选,这次你过于鲁莽了,万一被肖家发现,可是会坏了我们全盘计划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尉迟选哼笑了一声,极为深沉,“你以为我是你?尉迟泓臻,虽然你的江山大业重要,可我的终生大事更是重中之重。”语气中的调侃滋味十足。
“好你个尉迟选,感情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江山这个包袱你也有份的,你不先帮我反而做什么劳什么子的亲事,真真让我无语了。”尉迟泓臻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使他一张俊脸更为生动了。
“我可是个瘸子,怎么能好好站着说话?”
“你…”尉迟泓臻急得跳脚,“我让你帮我查苏季同那只狐狸的事情,你反而跑去明州城,看看看看,连腰佩都丢了,我看你怎么向婶奶奶交代。”
“啰嗦,”尉迟选慵懒地挑着耳边的墨发,一想到那黑夜中明媚的脸庞,不由自主地扯开嘴角,“那是我的事儿,而苏季同则是你的事情。”
“重色轻友,”尉迟泓臻假装生气地坐在了凳子上,可怜兮兮地说道,“父皇限我三日内查出苏季同贪污的罪证,可都过了两天了还一无所获,你若再不帮我,这次我准又不能上朝了。”
“修文,修武,你们两个进来。”
“是。”门外的双生子听见尉迟选的吩咐后推门而进,双手背后,恭敬地候着。
轿子一动,尉迟选站了起来,哪里是个瘸子的样子,他身着一袭紫色长衣,浓眉之下一双狭长眼眸如潺潺春水,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鼻若悬胆,如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嘴唇泛着淡淡的绯红,嘴角微微勾起之时,更显男子的风流无拘。
细看之下,尉迟选和尉迟泓臻有几分相像,说是堂兄弟也没人怀疑。
“原来你小子已经叫他们两个人去办了,说说看,都查到了什么?”尉迟泓臻问道。
“好好同太子爷说说。”尉迟选双手右脚一勾,椅子已在身下,稳身而坐。
修文修武将这两日查到的事情慢慢道来,“苏季同两天时间内去了天香楼三次,第一晚住在莲花弄,第二晚才回苏府。据属下所查,天香楼的明珠是他的相好,莲花弄里养得外室叫慧蓉,这两个人,苏夫人都还不知道。”
尉迟泓臻听完后,摩挲着坚毅的下巴,不削道,“想不到苏老头还养起了外室,还真是老当益壮,看看他这次还不乖乖就范。”
“事情不要闹得太大,苏季同不是主谋,只需要与皇叔禀明苏季同品性不端即可,好好敲打敲打,让那幕后人警醒一下。”
“这个我知道,不过…选…”尉迟泓臻恢复正色道,“伯伯和伯娘怎么让你娶明州那什么肖家的姑娘,这分明是让你自降身份么?”
“自降身份?”尉迟选嗤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腿,“我一个瘸子,京里谁愿意嫁给我?”
“那肖家难道还不知道你是个‘瘸子’?”
尉迟选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父王欠了肖明宗两份过命的情分,而肖老太君又急于让肖家重入仕途,这才没好好打听,肖府的秘密这次誓要查个清楚。”
“我说你装瘸子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也不是每次都是雨雪天气啊,”尉迟泓臻不明白,打从五岁的一次意外中毒后,尉迟选就开始每天装瘸,而且人也变得十分沉默,鲜少见他笑,一切事情都照着家中安排行事,像是没了主见的木偶人。
“我的事情你别管,”尉迟选冷冷地拒绝回答尉迟泓臻的问题,玩笑中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若是让人知道我的事情,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你…”尉迟泓臻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只得拿出身份压人,“我好歹也是太子,可威胁不了我。”
“是麽?”尉迟选眼眸鬼魅一挑,说道,“那么太子爷,圣上可知道您才是旋风堂的掌舵人?”
尉迟泓臻像是被逮住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泄了气,“真是怕了你,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喂,尉迟选,如若你当太子,肯定比我当得好。”
尉迟选的脸瞬间变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语气变得恭敬,“太子爷莫要胡言乱语,硕阳王府的人永远效忠于您。”
“和你开玩笑的,”尉迟泓臻眼中精光闪过,笑嘻嘻地说道。
这时,尉迟选手一挥,房门“嘭”一声关上了。
“奴婢给大爷,太子爷请安,”门外响起了银铃般的女子声音,“老祖宗有请两位爷去佛堂。”
尉迟选踱步至小轿旁,慢悠悠地坐了下去,“知道了。”
尉迟泓臻双肩一耸,“得,你去吧,我不去了,最怕伯奶奶唠叨了。”
修文修武轻轻抬起了小轿,房门一开,便看到一抹清丽的身影,这是太夫人身边得力丫鬟之一妙玉,见小轿出来,低垂着头跟在后边。
还在屋里的尉迟泓臻眼中闪烁着清冷,自言自语道,“尉迟选,这江山只会属于一个人的,希望你不会是那个和我争的人。”
佛堂位于尉迟府的后右方,此处十分幽静,是尉迟府的老王妃所居,妙玉口中的老祖宗便是年过五十的老王妃。
到了佛堂门口前,丫鬟将另外一扇紧闭的门打开了,以便于轿子的出入。
花厅,上等黑檀木所做的家具处处彰显高贵,金漆细描精工,锦上添花,角落几处的高脚几上端着夜明珠,花厅左侧便是拱门,进去是供歇息用的暖阁,华丽的锦帘低垂,下摆吊着莹润珍珠,左右摇摆更显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