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阳光温暖而晴柔,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绿绸般的绒毯,在公玉翾和贺兰轻择的身后连绵逶迤,与遥远的地平线挽手相连。
两匹白马齐头并进,穿过珍珠般洁白羊群,白马随着羊群滚滚流动着,仿佛一朵朵疏淡飘逸的云,在层澜叠涌的绿浪里泛起微漪,远远一看,好一副鬼斧神工的草原之画。
远处的山岗上,一抹素衣盘腿坐在山头,身后跟着一匹黑马,黑马正安静地低着头嗅着主人散落了的一地忧伤。
隐痴痴然地望着越来越远的两道亮丽身影,深邃的眸光跟着他们的远去而涣散暗去。
怀里的灵仓终于受不了了,从隐的怀中挤了出来,两条毛茸茸的小腿站在隐盘起的双腿上,又蹦又是跳,竟然有一只爪子插着腰,哦,不,应该是插着肚子,一脸严肃,指着远去的影子又是叽叽喳喳个不停,似乎在抗议主人不该这样一直沉默地跟在那人身后,而应该主动争取。
隐撤回目光,表情麻木的看着灵仓,半响,他似乎将灵仓的话听了进去,苦笑道:“怎么连你也在嘲笑我,嘲笑我没有勇气?”
灵仓大大的眼珠子提溜一转,然后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隐伸出手指逗了下灵仓,悠悠长叹道:“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没有地位,没有权利,没有荣华,只剩下一副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地躲避着世人,不敢面对过去的一切,像个懦夫一般活着,这样的我拿什么给翾幸福,况且,她的心早已种在了那个人的身上……我只想一直像这样陪在翾身边,站在她身后,希望她回头的时候能看见我,就足够了。”
灵仓一听,胡须皱成一团,眼珠子一暗,整个身体顿时耷拉下来,颇有点少年老成,人模人样的感觉,转身看着公玉翾消失在天际一端的身影,盘腿坐在隐身边,沮丧地长叹了一息。
公玉翾和轻择策着惊风和乌雅在草原上毫无方向的放情奔驰了一通,竟然忘记了时辰,正准备打马返回时,无意间发现前方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绿洲。
这片绿洲被一片高丘围了起来,葱葱郁郁的奇怪树木群被一条蜿蜒绵绵的河流一分为二,笼罩在一片烟雾弥漫中,远远一看竟有些神秘,像是一条飘在草原上由北到南的长海带。
公玉翾和轻择相互对视了一眼,分别露出了一探究竟的好奇,于是策马进入绿洲范围,找到绿洲入口后,将惊风和乌雅留在绿洲外面,让它们自个儿先去草原上斗去,这两匹马一路上可没少斗过。
轻择稍快一步走在公玉翾前面探路,起初走得比较小心,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凹形地界形成的珍奇绿洲景观后,二人才稍放松警惕,开始欣赏起来绿洲里的美景来。
这里有着和热带森林一样比大象耳朵还要大的树叶,有点类似滴水观音,但是会开着像牡丹花一样的大花朵,还有一串串风铃花一样的植物,攀附着树木而生,再从树枝间蔓延像蔓藤一样,在半空中互相连接在一起,形成一片天然的花棚,整株花从地里生长时就只有花没有叶子,煞是纯洁美丽。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间,时而会有几只巴掌大的小猕猴窜来窜去,像是看热闹是的,身影跟着二人不放。
公玉翾只觉得自己无意间闯进了一片世外桃源间,身心因为自然美得到放松。
“轻择,这里真美,美的不似人间。”
轻择含着淡笑,宠溺地看了看神情颇为沉醉在美景中的公玉翾,忽然觉得,这样的岁月真是偷来的,弥足珍贵,他又仔细地扫了一眼四周,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月羌国久负盛名,被东西王庭争了多年的长生界。”
“长生界?”公玉翾忽然皱眉,似乎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原来是来的马车上,轻择和她提过关于长生界绿洲之争的一些事情。
月羌国原本只有一个王庭,就是现在的东王庭,东王庭在月羌的统治超过三百多年,就在一百年前,月羌东王庭发生内乱,贵族中最大的逑蓝氏发动叛变,刺杀当时的单于未果后,带着几个心腹部落逃至长生界绿洲以西的亓莲山扎营自立为月羌西王庭,而当时的东王庭因为在叛乱中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一时也奈何不了西王庭,于是一百年来,东西王庭便以长生绿洲为界,据地而守。
一百年里,两王庭大小战役也发生过无数次,势力不相上下,西王庭的势力俨然已经成了新一代的草原霸主,而长生绿洲里珍奇草药无数,是草原百姓们认为长生天送给他们的礼物,平民百姓从不敢踏入绿洲半步,只有王庭和贵族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入长生界,不然就会受到老天的惩罚,生各种怪病死去。
是以,到目前为止,月羌国的百姓们途经长生界的时候,都会远远跪拜一番后,迅速离去。
这无疑是王庭为了独占绿洲里的珍奇资源编出来一个让百姓们忌惮的理由而已,东西王庭为了这片绿洲也可谓是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据说为了避免绿洲在争斗中遭到波及,便以绿洲中的月亮河为界限,一分为二,谁也不能在跨过月亮河,否则射杀无罪。
正在公玉翾沉浸在绿洲的回忆里有些失神之际,耳边突然想起贺兰轻择的急呼:“小心!”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公玉翾只觉得身子一轻,猛地被轻择推了出去,跌趴在地上,可见那一掌出的是又急又快。
公玉翾忙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疑惑地看着脸色黑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贺兰轻择,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玉翾眨了眨眼,这才觉察出不对,轻择为什么比她矮了一个人头,低头一看,轻择的双腿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慢慢下陷进地面。
公玉翾脸色豁然一变,冲了过去,“是沼泽,小心啊。”
贺兰轻择忙抬手阻止公玉翾朝他靠近,让她站在安全区先别动,只是方才那一用力挥手之际,沼泽下陷的越来越快,很快就淹没过轻择的膝盖。
公玉翾心灰意懒,目光四处搜索,想找些藤蔓之类结实的东西救人,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的绝杀来,目光陡然亮了亮,于是摸出腰间的绝杀迅速抽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朝轻择扔过去,只听见耳边“嗖”的一下,有什么东西带着杀气射了过来,公玉翾出于本能地侧身反扭,手腕急转,劈向从后方丛林中射出来的一节尖锐的“武器”。
看见射来的是被削的尖尖的竹子,公玉翾立马意识到,这个沼泽肯定是一个捕捉擅闯者的陷阱,这厢刚劈碎竹子,左右斜刺里又射出两根竹子,且竹子会长眼睛似的,专门对着沼泽外面的公玉翾射来,公玉翾舞着绝杀连劈了数根暗器竹子。在公玉翾换气期间,贺兰轻择急忙喊道:“小心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