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知神色难掩激动,眼里泪花闪了闪,公玉翾暗叹,这孩子该是有多想有个娘,于是又道:“不过你需要帮我劝你爹配合我,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后我就会安排你们一家人团聚。”
宋怀知一听是这个条件,顿时陷入一阵挣扎的矛盾中,半响,要娘的冲动终于战胜了出卖爹念头,于是一咬牙道:“你是不是想知道城外盗寇的情况,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爹,还要保证我能见到我娘。”
公玉翾笑意盈盈道,“好。”
随后,据宋怀知交代,城外的盗寇实际数量不过三万左右,外围扎了营寨大部分都是空的,用的假草人立在营帐里,再派两三个人不停地在里面走来走去,点燃灯火后,从远处一看,就会以为营帐里面有很多人,这样一来好让蒙泽官员们忌惮,二来让城内百姓感到恐慌。
三万盗寇里,有五千之众是流民,有八千之众是原本霸山的草寇,剩下的一大半盗寇实乃月镜湖南山上昆南国人,昆南盗寇听说蒙泽洪涝灾害,朝廷拨粮救灾,于是暗中找到他爹商议合盟劫皇粮之事,所以才有了后面两次皇粮被劫之事。后来的事情公玉翾差不多都知道了。
宋怀知被带下去之后,公玉翾望着水池中的凤尾麒有些出神。
昆南国……又是昆南国……
其中缘由,她总觉得没有宋怀知说的那般简单,不过目前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随后,她又命人将宋武带了上来。
宋武一开始对着公玉翾怒目圆睁,恨不得咬上她一口道,“狗官,你抓了我没用,大不了贱命一条,不出几日,我城外的兄弟们就会血洗蒙泽城,为我和二弟报仇!”
公玉翾笑呵呵道:“宋武,别冠冕堂皇地拿为你的情敌报仇当借口,你围城的真正目的是因为一个女人吧?”
宋武脸色陡然一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公玉翾细细端详了宋武一眼,点了点头道:“这么细看,宋怀知果然长得像你,再想想,连邱良骥也有几分像你,就是不知道邱夫人知不知道?”
宋武的身子豁然抖了起来,“你把怀知怎么样了?”
“我想把他们母子怎么样,就取决于你的态度。”
二十年前,秀芝和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就在准备提亲的前夕,秀芝被邱县令抢走,做了第五房妾室,之后的某一个晚上,他潜进邱府,见到了久未见面的秀芝,二人互诉相思,但因秀芝惧于邱同存的淫威,怕她离开后加害她的家人,于是不肯同他离开,那晚,他们抵死缠绵后,他找了一个机会给邱同存下了断子绝孙的药。
后来,听说秀芝怀孕了,邱同存开始对秀芝变得宠爱有加,并将秀芝升为平妻,他知道,他从此再也带走不秀芝了,但是他要带走他们的孩子。
后来,他故意接近邱同存并和他拜了把子,从此光明正大地进入邱府,并在秀芝生产的当晚,趁秀芝刚好产后昏迷,他潜入产房杀了产婆,在抱走孩子的时候,发现秀芝竟然生了一对双生子,看着秀芝憔悴的面容,他于心不忍,终于只抱走了其中的一个,留下了一个孩子。
这次围城的真正意图是因为此前他试图带秀芝离开蒙泽,可是秀芝坚决不走,说她是邱同存的女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扎根在蒙泽,于是他不得以借替义弟报仇之名起事,好趁机逼秀芝不得不随他离开。
宋武颓废地退了一步,双眼呆滞无光,一脸妥协道:“你想让我怎么样?”
“明晚,带我出城找到你们粮仓存放之处。”可惜宋怀知并不知道粮仓在哪儿,不然挟持宋怀知比挟持宋武要简单得多。
宋武握拳,他当然清楚公玉翾想找到他们的粮仓做什么用,他就是笃定城内粮食不够,故意围城,一旦他们围上十天半个月,城里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投降,届时他不仅能杀了参政大人替所谓的义兄报仇,还能得到秀芝的感激,与她从此带着怀知远走天涯。
公玉翾将宋武眼底的万千思绪都看进眼底,“事成之后,我会成全你的心愿,让你带着他们离开,不过从此你们必须远离大丰,隐姓埋名。”
宋武猛地抬头,“此话当真。”
公玉翾抿唇笑了笑:“我除了是朝廷的参政,更是个商人,说实话,这参政的活计也是被逼无奈,临时走马上任而已,以后朝廷的风风雨雨我也懒得参和,所以,我更看中的是交换。”
宋武的眸底终于出现了动摇,半响后,他重重点了点头,“好,我就信你一次!”
次日深夜子时,月黑风高时。
公玉翾让耶齐挑选了一千名民兵,大张旗鼓地打开城门冲了出去,将准备好油布包的箭,两人配合,一人点火,一人射箭,直奔盗寇贼窝而去。
盗寇们本来以为城中无兵可用,防备比较松散,此刻南门突然打开,冲出一队人马,疯狂地朝着他们的帐篷射来火箭,顿时惊慌成一团。
公玉翾一身夜行衣,来到吊水楼下的人工湖边,推着宋武刚准备下水,书影突然闪了过来。
“主子,我也去。”
公玉翾本来想拒绝,后来一想,书影跟着也好,方便有个照应,于是点了点头,三人钻入水中,过了一会儿后,从月镜湖边上岸,趁着前方乱成一团的时候,宋武带着公玉翾和书影大摇大摆地穿过里外两层帐篷,一路快行,达到藏粮的地方。
公玉翾对书影点了点头,随即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火,宋武突然抬手压住公玉翾的手腕,眼光定定道:“我已经做完答应你的事情,希望大人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此火一起,我要求今晚立马带着我儿子和秀芝连夜离开蒙泽。”
公玉翾的眸子闪了闪,“你就这样走了,这些盗寇怎么办?”
“他们没了粮草,自然围不下去,我离开之前会暗中发信号给二当家的,让他带着人撤退,他们也都是些被逼无奈的人,希望大人不要赶尽杀绝。”
公玉翾敛容低头,想了想,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宋武,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他们撤退,我绝不会让朝廷为难他们,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也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了。”
宋武缓缓抽手,书影和公玉翾不到片刻后瞬间点燃了二十个粮仓,由于前方有好几处营帐被耶齐他们火箭射中,风气带动火势迅速燎然,引走了盗寇们的注意力,导致粮仓起火错过了最佳营救期,公玉翾眼看着粮仓被大火吞噬,这才和书影带着宋武悄然返回城中。
回城之后,公玉翾派了几个会水性的人保护邱夫人和宋怀知,宋武出城,邱夫人刚见到宋怀知的时候,以为是邱良骥复活,激动得大哭了一场。
临下水之前,秀芝忽然转身盯着公玉翾道:“青青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良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