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翾听完后,垂目抿唇不语,裴家奶奶则是老泪流的更凶了,想到这孩子竟然连自己的父母的名字都给忘了,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悲惨的过去啊。
裴宣见老母哭得老眼昏花,心疼不已,用里衣袖子替老母擦干眼泪,哄诱道:“娘别哭,再哭眼睛给哭瞎了就再也看不见公主了怎么办?”
裴家奶奶一听,赶紧很听话地止住了眼泪,然后拉着公玉翾坐下来开始嘘寒问暖,拉家常,公玉翾基本上全程苦笑,一脸无奈的瞥了好几眼裴无思。
最后,连裴宣都看出公玉翾有些尴尬,再问下去估计会吓走公主,只好连哄带骗先带着老母离开了,他知道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年轻人们自己处理,他已经老了。
奶奶和裴宣走后,裴无思讪讪地看着公玉翾,深表歉意道:“翾儿别怪奶奶失态,奶奶没有女儿,曾经很喜欢你娘,暗地里还收了你娘做干女儿,听说当年还想撮合你娘和我爹一起,只是你娘心里只有你父皇,而你父皇也只专情于你娘,所以瞾国后宫除了你娘为皇后外,还有一个病怏怏的妃子外,再无其他女子,你父皇母后,是瞾国里出了名的绝世恩爱情侣。”
公玉翾拿过《瞾国皇室志》转身坐回桌案边,随手翻了起来,看了两页,忽然抬头盯着裴无思道:“无思,答应我一件事情。”
裴无思凤目一肃,道:“你说。”
公玉翾顿了顿,道:“我的身份不要告诉其他人,除了裴家二老,其他三世家先瞒着,我目前还不适合做回涂山翾。”
裴无思听罢,眸子沉了沉,郑重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现在你有我,裴家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所以后面有需要的地方,裴家当为其首。”
公玉翾粲然一笑,“好,以后要是我想干杀人放火的事情,首先会拉着裴家。”
裴无思哈哈大笑,爽快道:“好,一言为定。”
公玉翾合上《瞾国皇室志》起身又道:“无思,裴家我不宜久留,以免惹人怀疑,今晚我便会先带着五十名仪仗队的人前去蒙泽处理流民盗贼生乱的事情,奶奶和裴夫二位长辈那里,我就不去告辞了,你代我说一声就好。”
裴无思怔了下:“这么快?”
“有些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裴无思陷入沉默,半响后,他低低问道:“翾儿,贺兰钥是你的灭国仇人,为何你还替他效命?”
公玉翾清淡的目光落在皇室志的封面上,暗黄的纹路记载着多少历史的沉浮,悠远的目光好似早已穿过封面,穿过文字,看见了沧海桑田。
“无思,相信我,复仇,不一定要怒目相对,咬牙切齿,在谈笑间掏出对方的心脏,以彼之道还使彼身也是复仇之道。”公玉翾的声音清清淡淡,好像只是在陈述着某个无关紧要的结论。
裴无思静静地看着泰然自若的公玉翾,凤目时明时暗,感慨万千,他忽然想上前,拥抱住翾儿,给她力量,为她倾尽天下,可是抬脚的瞬间,想起昨夜,翾儿扑进贺兰晏怀中的画面,那股冲动瞬间被冻住。
翾儿想要的怀抱,想必只有他吧。
“翾儿,我相信你,你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更坚强,只是,如果,如果哪天你累了,想离开这纷繁的俗世,我愿意为你筑起一片世外桃源,等你归来。”
公玉翾抬眸,迎上裴无思凤目里流转的真诚,内心顿时觉得温暖如春,原来,这个世上,她还是有人相伴的,她并不孤独,转念间莫名想起贺兰轻择那双琥珀琉璃般的眸子,心头猛地跳了几下,公玉翾敛目掩去眼底的悸动,抿唇笑了笑,抬头感激的看着裴无思。
“无思,若真有那一日,我厌烦了俗世,想退隐山林的时候,我想,我是很愿意每日和你,下象棋的。”
裴无思愉悦笑开,然而那笑容再灿烂也隐藏不住心底里的苦涩相思,罢了,她愿意每日和他下棋,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裴无思转开话题道:“翾儿,听说你成立了宏济商盟,正在四处招商入盟?”
“恩,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你看裴家是否有资格加入你的商盟中?”
“哈哈,太有资格了,在下求之不得,有裴家加入商盟,宏济商盟想不出名都难,到时候不需要我招商,而是商贾们都来找我了。”
“你若真想扩大自己的势力,我可以暗中联系瞾国的一些忠心老商户们,他们会很愿意定力相助你的。”
“先不用动他们吧,我目前只想靠自己的实力,再说我现在的经营理念,老前辈们未必能够理解和接受,不过我打算在凤翔再开条宏济商业街,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替宏济锦上添花。”
“好,关于凤翔宏济商业街,你就全权交给我来办,我保证,凤翔宏济商业街会比望京那边的强百倍。”
“哈哈,由你出马,我完全相信,只要你不嫌麻烦,我就先通知老韩来凤翔一趟,将宏济商业街的运作模式和你交接一下。”
裴无思好笑地看着一提到经商,就两眼放光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的公玉翾,道:“我还没问你满脑子里哪来的那么多神秘,匪夷所思的经商理念?”
公玉翾灵动的水眸眨了眨,然后神秘一笑,然后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夜幕刚刚拉下,凤翔城里,万家灯火,一片阑珊。
裴府后院门外,五十匹黑马上面坐着五十名夜行衣劲装打扮的人,面捂黑布,身后各自背着一柄无鞘青钢刀,在月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煞气腾腾。
公玉翾换了一身墨灰色长衫,褒衣博带,一副富贵儒生打扮,站在玉阶上,检验着她挑出来的五十名仪仗护卫,打算连夜赶往蒙泽去。
今日,她仔分析了凤翔前去蒙泽的地形,一路需要经过四个小城,四个小城一路地处平原,赤野千里,然而在风晓县通往蒙泽城的二十里地段,却是丘陵地带,大路两旁全是高低起伏的山岭,山岭间树木葱郁,极易藏身,此前,朝廷粮食两次被劫,都是发生在这个地段。
是以,那些盗寇贼人们一定还潜伏在这片丘陵地里。
如今,她以朝廷参政大臣的身份,一路高调前去蒙泽,早已惹得那些盗寇们的注意,粮食都能劫,何况她这个只有一百来人的参政命官,如果公玉翾没有推测错的话,风晓县的山上,正有人等着她前去自投罗网呢。
只是区区匪类,竟然想拦住她无量小魔女,是不是还愣了些。
公玉翾满意地扫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走到惊风身边,准备翻身上马,忽然听见侍卫们一阵惊呼,而且是那种男人看见绝世尤物的那种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