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的弦还是控制不住地被挑了下,铿地一下在心湖里震起万道涟漪,贺兰晏白玉手指缓缓蜷进手心。
公玉翾心里却是打着她的小九九……
逸王,大丰国中山王贺兰淳之子,贺兰淳是咸瑞皇帝最为疼爱的小儿子,所以赏赐的封地也大丰国与前曌国之间最大最肥沃的土地中山郡,且手握重兵,镇守疆南。
十年前,中山王已然发展成大丰国,除望京皇城以外,封地最大,权利最大的藩王,自然也就成了威胁皇权最大的眼中钉。
四年前,朝廷以雷霆之势突然削藩,逼得中山王仓皇造反,朝廷派三十万大军由大将军陆良谦领兵南下,讨伐中山王。
兵临洛城城下,传言病重的中山王之子贺兰晏,突然提着逆王中山王爷的人头,血立洛城头,献城投降,并自愿入京为质。
先皇贺兰雄于三年前驾崩后,新帝贺兰钥即位,贺兰钥为赏赐贺兰晏献城归顺,拥戴皇权之功,特赐“翊王”之名,并命人在东安街上大兴土木,建立一座豪华绝伦的翊王府,厚爱可谓无所不尽其能。
而贺兰晏毕恭毕敬拜谢皇恩后,当堂恭请皇上不如赐“逸王”于他,他道拥戴之功不甘贪居,只望余生能在望京做个潇洒安逸,无拘无束的逸王。新帝当庭允准。
自此,逸王空有荣华富贵,却因卖城求荣,杀父灭亲,落下个不孝不仁的恶名,而不为朝中大臣和世人百姓所齿。
于是逸王曾经敦厚孝仁的美名,一夜空尽,火凤跌落平阳,断袖风流,烟花柳巷,醉生梦死,堕入安逸温柔乡。
是以,一世美名,对于逸王殿下,不可谓不价值连城啊。
公玉翾水眸眨啊眨,还极其厚颜地追了一句“王爷,您说是不是?”
贺兰晏俊眸闪过一丝幽深的光,忽然狭促一笑:“那本王的一世英名,就全然拜托——爱妃了。”
公玉翾豁然站起,生怕贺兰晏反悔。“一言为定。”
贺兰晏止住笑,面色黑沉,忽然抛来一包东西,公玉翾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一张血气未干,栩栩如生的柳家千金柳如岚的面皮。
公玉翾眼前蓦然闪现过那位小轩窗内,对镜梳妆的美娇娘,忍住心底里的恶心,笼烟眉微微皱起:
“你杀了你的王妃?”
贺兰晏眼眸冰冷如霜,漠然冷笑,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一般:
“王妃?本王的王妃,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本王面前么,至于多余的人,难道本王是想留着她的命去状告本王的欺君之罪!”
公玉翾愣住,她很清楚,如果柳尚书发现自己的女儿被捆在闺房床底下,那她这名假王妃马上露馅,所以,她只能顶着柳如岚的假脸做她三个月的逸王妃。
逸王府波诡云谲的夜,黏稠的仿佛化不开的浓墨,让人心生窒息。
公玉翾不再说话,她是杀手出生的无量门弟子,最不该有的就是心慈手软,虽然记忆中这是她的第一次任务,但是她不愿意做个弱者。
她安静地戴上柳如岚的面皮,虽然血腥熏鼻,但不得不承认贺兰晏手下有能人,能将人的面皮保存的这般完好,戴上面皮跟本人一模一样。
“来人,送王妃先回房。”门外闪进两名功夫不弱的侍女,恭敬地垂首立在公玉翾身后。
公玉翾转身出去瞬间,停下,回头挑眉问贺兰晏:
“王爷,你不好奇我是谁?”或者,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贺兰晏俊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幽光,旋即,垂目,敛去任何可以泄露心事的神色,漫不经心地淡淡吐出一句来:
“不过一过路人而已,三个月后,你我各奔天涯,何必相知……”
好个何必相知……
公玉翾一笑,潇洒转身离去。
没想到折腾了一夜,还是回到了千山暮雪的洞房。
洞房外新安排了两名侍女,房内的尸体早已被处理干净。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你不说,我不问,就看谁斗得过谁。
红烛摇曳,芙蓉帐下,鸳鸯戏水的锦被已经被重新铺平,撒帐的“早生贵子”还在,公玉翾立马抬头,那张赤裸裸,活脱脱的春宫图依然高悬帐壁。
“来人啦!”
“王妃有何吩咐?”两名侍女应声而入,恭顺地立在公玉翾身后。
“你们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墙上那张谁挂在那里的破图都给撤了。”
侍女听完,相互掩口低笑了起来。
“王妃,那副图是柳夫人特意吩咐王妃嫁过门的嫁妆画,还有些压箱底的狎昵玩意儿,时间太急,还没有来得及摆出来,都是意寓王妃和王爷早生贵子……”
公玉翾听着听着顿时羞窘的面红耳赤,厉声截断了侍女的话:
“摆什么摆,生什么生,都撤了,撤了,你们家王爷明明断袖,你们让我跟谁生去?”
两名侍女被公玉翾这么一说,吓得面色一白,急忙扑倒床边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
“王爷。”须臾,门外传来侍女的通报。
金丝飞舞,红影一闪,贺兰晏已大步迈了进来,嘴角勾着他惯有的低笑:
“王妃好大的火气,本王这不是亲自赶来陪你一起生孩子了嘛。,春宵一刻,本王怎么会忍心爱妃独守空房呢。”贺兰晏挥手,侍女们匆匆退了出去。
公玉翾转身挑眉盯着贺兰晏,不明白对方又要唱什么戏。
不得不承认,王爷天生丽质难自弃,美眸一笑满堂春,耀花了公玉翾的眼。
贺兰晏走近公玉翾,白玉优美的手指轻轻拉住了她那只莹白柔荑,缓缓走到床边。
心弦如雨,竟有碰碰咚咚之声,心潮如海,竟有惊涛拍岸之势,此人很危险。
“王爷,你不会是想假戏真做吧,你我的条件里面可没说有这条。”公玉翾果断抽手,美眸骤冷,警惕地盯着贺兰晏令人眩晕的琥珀瞳眸。
贺兰晏斜长的眼角傲然扬起,上上下下打量了公玉翾一眼后,嫌弃地转移开目光,抬手拔下她发髻上的一支金钗,漠然道:
“放心,比起你,本王还不如对后院里面的男宠们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