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公玉翾惊得玉佩险些从手里滑落,她急忙垂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果然凸出一个小小的丘陵……这不是她的身体……是涂山翾!
她听见这具身体的主人忙将玉佩重塞回贺兰晏的手中,急切说道:
“不许胡说,你一定会亲眼看着我和孩子安然无恙的,这鸾凤佩是你们中山王世袭之宝,能够号令中山王手下所有的势力,你既然身为新的中山王,自然要好好保留这个。”
“翾儿,过不了多久,这个玉佩或许就再也没用了,到时候只会是块普普通通的玉佩,送给孩子是我的一点心意。”
涂山翾忽然双手握住贺兰晏捏着玉佩的手,眼神里什么样的情绪都有,似纠结,似挣扎,似痛苦,似心疼,似无奈,最后全部化为期望,“那就不要让它变得普通,等孩子三岁之时,我希望你亲手将这依旧昂贵无比的玉佩挂在他的身上,晏,答应我好吗?”
贺兰晏捏着玉佩的手僵了一瞬,眼里席卷着惊涛骇浪的复杂情绪,良久,他温柔一笑:“好。”
收回玉佩,扶着涂山翾走进房内。
房间里,跟随她一起而来的贴身丫鬟,钰瑟正忙着摆放饭菜。
见二人进屋后,抬头冲着二人明媚一笑,布置完毕后,安静地退到一边。
贺兰晏扶着涂山翾走到八仙桌旁,先替她解开大氅递给钰瑟后,又扶她缓缓坐下,点点细节,亲力亲为,将涂山翾照顾得无微不至。
尽管如此,依旧抹不平涂山翾眉宇间的一抹凝愁。
贺兰晏知道涂山翾已经发现了中山的情势越来越危急,他从来不想让翾儿被他和他的战事所扰,她既然不顾一切地来找他,劝他,可见她心里还是在乎他的,关心他的,只要有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就够了。
贺兰晏浅笑,绝美的面容和暖如春风。
他抬手替涂山翾舀了一碗羹汤放在她面前,轻柔道:“刚在外面走了一遭,先喝点汤驱驱寒气。”
身后立着的钰瑟突然脸色一白,紧张地望着二人的手。
涂山翾垂目看了一眼羹汤,心中一暖,抬手也替贺兰晏舀了一碗,抿唇微笑:“你也一样,不要只顾着我。”
贺兰晏凤目里有激动流转,他感受到涂山翾对自己的在乎越来越重要了,他点了点头,端起汤碗。
涂山翾也端起了汤碗,身后钰瑟精光一闪的美眸紧紧地注视着二人的动作。
贺兰晏舀了一勺入口,这边涂山翾刚舀了一勺送到唇边,胃里陡然泛起一阵恶心,她扔掉勺子,急忙捂住胸口侧身对地痛苦的干呕了起来。
贺兰晏虽每天都能看见涂山翾妊娠反胃干呕,但还是忍不住着急地站起来,站起来的一瞬,双目猛地一阵眩晕,接着他感觉胸腔似是被什么狠狠挤压,五脏六腑顿如刀绞般,喉咙腥甜翻涌。
他脸红筋涨,担忧地看向涂山翾喊了一声:“翾儿……”
大口大口的鲜血如绝了堤的洪水,洒了涂山翾惨白惊恐,抬起的脸颊上……
“贺兰晏!”公玉翾猛然大喊了起来。
胸口像是被谁压了一块大石,突然挪开,公玉翾挣脱束缚猛地坐了起来,亵衣里早已大汗淋漓。
她大喘着气,面色苍白地环视周围一眼,这里还是她千山暮雪的卧房。
原来,这,还是个梦……
公玉翾闭上眼,平复了下心绪,起身下床走到八仙桌旁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下。
一杯下肚,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贺兰晏口吐鲜血,脸红筋涨,却依旧饱含担心望着涂山翾的脸,公玉翾下意识地捏紧了杯子。
涂山翾……你到底是谁?是和我有着血缘的亲人吗?所以借你的记忆让我帮你报仇吗?
可是她不想,不想替任何人报仇,她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失去的记忆,而不是别人的记忆,她更不想让别人进入她的大脑,来左右她的情绪。
“涂山翾,不管你是谁,从此以后,请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话毕,手中的白瓷水杯被她瞬间捏碎。
她垂目望着鲜血淋漓的手心,面无表情地挑去扎在皮肉里的碎瓷,握着一手的血,不以为意地披衣开门走入院内。
公玉翾房内没有点灯,千山暮雪还在一片黑寂中沉睡,抬头望了望月色,大概二更天了。
公玉翾玉足轻点,身如鸿雁,翩然飘落在卧房的屋脊上,她仰面躺下,望着凉如水的月色,孤零零的悬挂在夜幕上,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寥落感。
谁的玉箫惊了谁的心,谁的箫声破了谁的梦。
萧萧夜色里,夜风清凉,隐隐传来了谁的孤寂萧声,公玉翾闻箫声,心底一颤,忽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公玉翾忽然来了兴致,凝神侧耳倾听着玉箫好像在倾诉着属于她的孤寂。
心仿如蛊惑般,陷入一阵迷幻中,连公玉翾自己都没有觉察到,此时的她不知不觉中起身站了起来,闻着箫声,人如木偶般飘出了逸王府。
半路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公玉翾不可自抑地打了一个冷噤,清醒了一瞬,发现自己衣带生风,兔起鹘落,追云赶月似的朝着箫声起的方向飞奔而去。
心下一惊,面色白了白,她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下了阵。
箫声似乎发觉公玉翾的迟疑停顿了一下,旋即,脆笛和琴声同起,仿佛在急切召唤着游子归来,公玉翾又是一阵眩晕,她稳了稳心神。
烟波渺渺的眸子微微眯起,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杀气,不过对方既然只对她下阵引她出来,她倒是想将计就计,看看这次对她下手的到底会是谁。
公玉翾卸下防备,她知道这魔音只是一个简单的幻阵,不会对她有性命之忧,如果不能被对方控制,对方就会发觉她已清醒,反而不利于她引出幕后之人,所以防备一撤,巨大的眩晕骤然间控制住了她的清醒。
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她睁眼一片模糊,于是再次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