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哈哈……父皇,你来追我啊,父皇来追我啊……”大殿廊檐下,有个身着明黄穿金绣凤的华裳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串色彩斑斓的风铃,一边跑,一边不停回头对着身后缓步追来的龙袍俊雅男子笑哈哈地喊道。
笑声如同铃铛声一眼清脆,欢快地飘散在空中。
“翾儿小公主,你哪里逃?”龙袍男子顽皮地学着大灰狼的模样,憨态可掬,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
翾儿见状,急忙躲在粗大的柱子后面,等着父皇来发现她,可是等了半天没见父皇的人影,于是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小脑袋偷偷瞄了瞄,谁知,宽大的走廊上,除了那些千篇一律的宫女和太监们,哪里还有父皇的人影,正在纳闷之际,她的父皇突然从柱子后面蹦了出来,大叫道:“狼来了,狼来抓翾儿了……”
翾儿“啊”的一声,急忙跳开,转身笑哈哈地就跑。
此时,前方迎面而来一名穿着妃色盛装的妇人,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身份贵重的活宝。
翾儿瞧见妇人,小脸蛋顿时更加眉飞色舞地朝妇人跑了过去,“母后,母后,大灰狼来抓翾儿了,母后快救翾儿……”
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翾儿朝她跑着跑着忽然脚歪了下,扑倒在地上,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冲了过来,妇人跑了一半,猛地停了下来,随后,她示意所有人都退回来,然后站在半路上,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的女儿,道:“翾儿,从哪儿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相信你自己可以做到。”
翾儿小脸皱巴巴地本来想哭,在听见母后的话后,波光渺渺的眸子忽地生出一抹同样的坚定,她咬牙,稚嫩地声音肯定道:“恩,翾儿可以站起来,母后,父皇你们看。”
说着,翾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成功地站了起来,身后,龙袍男子双手一直张开怀抱呵护在她小小身体的背后,眼里似有激动的泪水悄然流转。
叮叮当当,叮叮当……公玉翾悄悄抹去泪水,低头掩去眼底的情绪,开始抬脚沿着儿时的长廊,一步步追随着当年的脚步重新走着,只是如今的她,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穿过熟悉的殿宇,熟悉的宫巷,熟悉的回廊,踩着熟悉的青砖,熟悉的路面,还是当年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角度,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四角遮盖的天空……只是此时的她,再抬头,遮住她视线的不再是永远飞不出的高耸宫宇,而是那越不过去的血海深仇,一重又一重。
回廊转角处,有一台象棋石桌,桌边两张小高台子上,整齐地摆放着白玉石切磨光滑莹润的象棋子。
公玉翾伸手轻轻触摸着那副棋子,内心思绪万千,翻江倒海。
裴无思柔和的声音响在耳畔,“这两幅玉棋当年皇伯母借给无思带回府研究赏玩,说是她的女儿回宫后,无思就可以陪着她下象棋,她再也不用缠着皇伯母不放了,没想到,这副象棋自从被无思带走后,就再也没能等到皇伯母和她的女儿一起回来下了,不久前,无思将玉棋物归原地,希望可以等到它真正的主人归来。”
公玉翾捡起一颗玉帅紧紧握住手心里,良久不语。
半响后,公玉翾带走了帅字,快步走向后宫深处……
“咳咳……”哪里有清咳传来。
映月宫的房顶上,金瓦琉璃间,坐着一名秀雅温润的小男孩,正抱着双膝微微仰着下颌,似乎在看云卷云舒。
“你是谁?为什么在屋顶上?”小涂山翾仰头扯着嗓子喊道。
小男孩低头,温润的目光渐次落在小小年纪便已出落的貌美如花的涂山翾身上,稍稍愣怔片刻后,道:“我是丰国中山王之子,贺兰晏,你就是涂山公主吧。”
“我叫涂山翾,你叫我翾儿就行了,贺兰晏,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父王说,站得高看得远,人的心胸也会变得开阔一些,所以我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
“高处的风景好看吗?”
“好看。”
“那我也要看,你等我,我这就上来。”小涂山翾说完四处开始找梯子。
小贺兰晏匆忙站起来,一脸担忧道:“翾儿公主,晏是自己爬上来了的,墙高檐陡,公主金枝玉叶,切莫犯险上来。”
小公玉翾翘着脑袋,一脸的坚决:“你可以,我也可以,我不怕。”说完,小身影蹭蹭地跑去院子里一棵挨着墙壁的大树,小爪子拽住树枝腾空一跳,人已如小猴子似的扒上比她还粗的树干了,然后两条小腿使劲向上攀援,不一会儿就爬到院墙上来了。
小贺兰晏站在原地有些瞠目结舌,看涂山翾手脚灵活,驾轻就熟的模样,显然是经常干这样的事情,忍不住抿唇一笑。
忽然,小涂山翾的脚底一划,整个身子歪向墙外去,小贺兰晏慌忙点足急掠,闪身过去拉过小涂山翾的手臂,回拉带入怀中,旋即搂着她点足跃回房顶。
“晏,你好厉害,好厉害。”小涂山翾刚刚站稳,便眉飞色舞地拍手连夸贺兰晏。
小贺兰晏小脸微微一红,喉咙止不住几声清咳:“咳咳……”然而一咳嗽就开始咳着咳着没个停,贺兰晏的小脸蛋顿时由微红转为赤红。
小公玉翾急忙伸出小手帮小贺兰晏拍打着后背顺顺气,天真的嗓音里带着关切:“晏,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咳的这般厉害,你试着深呼吸,然后再深深吐气。”说着,小涂山翾煞有其事地先做了几个深呼吸,深吐气的动作,示意小贺兰晏跟着学。
小贺兰晏被涂山翾的真诚感染地跟着一起深呼吸,深吐气,终于将咳嗽压制下去了。
半响,小贺兰晏的脸色渐渐恢复,只是细看,总是有一丝病态的白。
“是打娘肚子里带出来的顽疾,想必是好不了了,我这般体弱多病,嚒嚒都说我活不长久……”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要说,晏才不会死呢,我要跟父皇说,将宫里和整个瞾国最好的药材都找来给晏养身子用,这样晏就会和翾儿一样长命百岁了。”
小贺兰晏的双眸忽然变得晶亮,溢满感动。“谢谢你,翾儿。”
“呵呵,不要和翾儿客气,晏,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经常笑哦。”
“恩。”
这般的清风徐徐下,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层云万象,湛蓝如洗。
小贺兰晏和小涂山翾就那样,并列躺在房顶上,仰头望着茫茫苍穹,铃铛般的笑声和低低的微笑交织在一起,组着了那个夏季最美丽的音符,飘散在空中。
“翾儿,翾儿……翾儿,你在哪儿?”
院子外面,又跑进来一名和涂山翾差不多年龄的小男孩,白色的锦袍绣着暗纹蜀葵花,透着一股磊落自然风姿。
小涂山翾一听,俏皮一笑:“是无思来了。”说完,拉着小贺兰晏坐了起来,顺便从房顶上扒拉出一块小石子儿,对着裴无思的后脑勺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