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足尖轻点马踏,跃上马鞍借力一个轻若鸿毛的倒空后仰,捂住腹部安全落地后,玉足急退几步,堪堪避开了被倒地的马砸中。
隔着烟尘四起的瞬间,青衣女子瞥见前方围住自己的夜行人,个个紧捂面罩,如狼似虎,杀气凛然地盯着自己。
“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堵我?”女子多日逃亡来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对面无人说话,半响后,围住自己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走来一个身高马大,面色凛然的男子。
青衣女子细看那人容貌之后,神色一震,不觉脱口低喊一声:
“绝言,是你?……你,是来接我的么?”绝言是三爷的贴身侍卫,女子此番从中山郡逃出,事先望京却是无人得知,是以,心中不确定绝言突然出现拦住她的目的意欲何为。
绝言墨瞳闪烁,默然不语,垂头不敢看她,转身退到一边,身后出现一名雍容华贵的娇艳女子。
青衣女子乍见对方,先是一喜,急忙近了一步,却又发现对方眼里透出浓浓的杀气,顿时愣在原地,不好的预感节节爬升,最后,一直钻进自己的心里,她后退一步警惕地问道:
“你?……你,怎么在这里?”
娇艳女子玉手抬起,轻轻抚了抚耳边梳理的一丝不乱的鬓发,笑的雍容高雅,却又阴狠毒辣:
“我自然是来——送妹妹一场了。”
妹妹……青衣女子心底陡然冷凝,平时在王府姐姐,姐姐的叫,如今竟变成妹妹了,原来平日里对自己好,对自己言听计从都是假的。
青衣女子下意识的护住腹部,冷冷越过娇艳女子,目光急切地追寻身后。
“妹妹是在寻王爷么?忘了告诉妹妹,王爷说妹妹你私通逆王,意图造反,是大丰的罪人,此生此世不想再见你,特让妾身来伺候王妃上路……”
“你胡说!”青衣女子忽然怒吼,美眸难以置信地盯着笑意森凉的娇艳女子,突然,似明白了什么,从腰间抽出软剑愤然指着娇艳女子。
“明明是你!你明知道我去中山王身边的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听你一面之言的,我要见三爷,让开!”青衫女子沉声大喝。
娇艳女子双眸危险地眯了眯,眸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青衣女子时刻右手护住的腹部,一丝恨意如蛇般溜出,她勾唇挑眉冷笑,目光滴落在青衣女子指向自己轻颤抖的剑尖上,忽然很听话地转身让开一条路。
青衣女子有些意外地蹙起笼烟眉,波光朦胧的眸子闪了闪,半信半疑地走了两步,行至娇艳女子身边时,余光瞟见对方眼里外泄的杀气,心底咯噔一下,提气丹田,准备先走为妙。
然而就在提气的瞬间,青衣女子忽觉双眼猛地昏花,接着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全身顿时无力,头重脚轻地跌倒在了地上,丹田受阻,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痛在一起,胃部如同灌了铅般难受……
那个青衣女子果然是她,是她涂山翾……
她再次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沉寂在黑暗的棺材里,满心满肺都是窒息的疼痛和绝望。
“翾儿!”好似是谁突然打开了棺盖,又放进一片天光?……
一声熟悉的疾呼声从头而降,公玉翾下意识抬头,正撞上贺兰晏担忧的急切眼神,脸色似有什么黏稠的液体,热热的,抬手摸了摸,葱白的指尖染满了鲜血。
紧接着,贺兰晏的身体骤然倒下,公玉翾猛然起身,仓惶中撞翻了身边满桌的珍馐美味,瞬间杯盘狼藉,哐啷碎了一地。
公玉翾美眸难以置信地望着口吐鲜血的贺兰晏,一动不敢动。
“王爷!”书影一阵疾风掠了进来,及时地搂住了倒地的贺兰晏,迅速把脉,下一瞬,书影眸底涌出一片绝望,他隐忍着悲痛,悄然在贺兰晏身上点了几处穴位,这才让贺兰晏筋涨通红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公玉翾静静地看着还是涂山翾的她,忽然扑过去,快速抓住贺兰晏的手腕把脉,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死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涂山翾手忙脚乱地擦着贺兰晏身上的血,泪如雨下,突然想起钰瑟来,猛地转头,四下寻找钰瑟,可哪里还有钰瑟的身影。
“钰瑟……钰瑟你出来!……”涂山翾突然歇斯底里地四下大喊。
贺兰晏抓住涂山翾的手,拉她镇定下来,气若游丝道:“翾儿,不要为我伤心,我其实,本来就活不久,还一直,自私的贪恋着你,不想,对你放手……现在,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咳咳……”
贺兰晏说两句后,便不停地咳血。
“王爷,您现在不宜多说话。”书影一脸沉痛道。
贺兰晏不理书影,染血的手轻轻抬起,疼惜地拭去涂山翾脸上的泪水,谁知拭去了泪水,却沾染了血水,贺兰晏忍痛扯出衣袖,又轻轻替泪眼模糊的涂山翾擦去脸上的血水。
“翾儿,莫哭,莫怪,和孩子,好好活……咳咳……”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你,就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我答应你,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让你做孩子的干爹好不好?”
贺兰晏印堂黑沉,嘴唇渐渐变得乌紫,在听见涂山翾那句“只要你活着,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话,艰难地露出会心愉快的笑容和感动。
“傻瓜……”贺兰晏的呼吸越来越浅,声音越来越弱。
涂山翾哭得肝肠寸断,紧紧抓住贺兰晏险些跌落的手,自责道:“晏,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贺兰晏唇角一直含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突然,他渐渐合上的双眼蓦地睁开,回光返照般深情凝视着涂山翾。
“翾儿,答应我,带着孩子好好活着,相信有一天,我会活着去找你们的。”说着,他头微微转了转,对着书影,道:“书影,你速速,带人亲自护送,翾儿离开中山……”
“我不走!”涂山翾固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