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不知王上驾临寒舍,被庶务耽搁了,还望王上恕罪。”苍劲浑厚的声音,一字字咬的清晰,也震断了云汤定的迷思。房门被云汤急忙打开,躬身垂首,轻声道:“云麓王爷!”云汤本和云麓爵位同等,现今这模样,竟似忌惮云麓一般,如此看来,事成之关键在云麓。
屋内的光晃照着倾城泰然的身影,云麓直立着,黑色的冠冕下一双长眉低垂,狭目迎着灯游动着让人诡异的光芒,面容虽是澹然淡定却让人心头陡战,他并未如同云汤见倾城时一般下跪行礼,只是拱手随意一拜,极为敷衍。
倾城寒眸微垂,笑了笑:“王叔从军营赶来,一路风尘,真是辛苦了呢。”
“王上说笑了,云麓不过为了云锦边关安定而已,怎比王上千里迢迢从大秦赶回来的辛苦。”他的声音让人悚然,摸不到底细。
“这里是王上休息的地方,老臣不方便久留,如果王上方便,可到前厅一叙,还有贵客等待老臣。”云麓说罢,不等倾城允准,挥摆着袖筒,一步步走向前厅,云汤见此面色尴尬,定定看了倾城一眼,也告辞跟去。
云麓此举无礼至极,倾城倒也不怒,贵客?这是云麓的筹码?
若芷迈步进门,倾城沉吟一下问道:“云麓听到多少?”“云麓王爷刚来,却不让禀告。”若芷满脸的不安,唯恐倾城责怪。倾城冷簇蛾眉,眯缝了双眼。贵客在场?这样的场合为何让她出席?他还在衡量哪边对他更有利时么,这么难以取舍,他此刻也会愁眉纠结吗?想到这里倾城轻笑出声。只可惜大好的迷局被他撞断了,不然也许还会知道更多些他情。
步上前厅,玉子淇已在门边等候倾城,真真是称职的侍卫一般,厅内灯火通明,主位空出,云麓为左,云汤在在其下,一个刚武莽汉在右侧,衣着华丽,却不似他的风格,他脊背僵直,显然不适。
倾城在玉子淇和若芷的簇拥下坐上主位。
众人见倾城坐定,方才坐下,侍者赶紧呈上茶点。
倾城看着那魁梧男子像云麓道:“想必这就是王叔口中的贵客了,贵客远道而来,倾城在此以茶代酒先敬贵客一杯。”倾城说着举起案前茶盏,一手握住茶杯,一手拂袖挡于面前,眼神却暗暗挑像那人。那人绝非云锦国人,云麓见倾城点破,也不做反应,云汤的眼神则徘回于两人之间。
倒是那魁梧的人一来没想到倾城竟然一眼看穿他并非云锦国人,而来也不曾想倾城对他如此客气,站起身瓮瓮的道:“云锦王多礼了,实在不敢当,不敢当。”
“贵客过谦了,想必贵客来自漠北之地,方才有着英伟身姿。”倾城笑道。
他面色局促,瞟了眼汤麓二人,嘿嘿一笑:“云锦王真是好眼力。”
倾城掩嘴一笑,此人绝非云麓之倚仗!亦绝非其真正的贵客,此人行事间,神色颇为顾忌云麓,但其人确非国人,十之八九是匈奴人!难道匈奴已经和云麓达成某种协议?然这番话说下来,已经让云麓谨慎的眉头又紧了三分。
“既是王叔贵客,便是我云锦的贵客,只是我云锦眼下大和人无端作乱,扰我国安,不能以太平之时,待贵客以盛礼,待我云锦将大和敌寇除尽,定然好好补偿此时失礼之处,是吧两位王叔?”倾城颌首淡笑,端起侍女新斟得茶水递给若芷。若芷轻尝了一口,又回递给倾城,倾城笑着掩面喝了些。
云麓见此,脸色微变。倾城抿着笑意,你无礼在先,此时有对我几番试探,我也可试探与你,两下彼此扯平,才好说些真话。倾城不在看那魁梧大汉,微微坐直身子“大和磨刀霍霍,早就准备好了,云锦此时已经国难当头,顺城破,紫洛的大门便也无可抵挡,而于漠都、壶壶而言,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两位王叔皆是云锦股肱之臣,定能祝我保卫云锦安危。”语气从容恳切,却不失为王的威严。
云汤按捺不住,拍着扶手站起,“大和势强,倾全国之力倒是可以一解顺城之危?”
云麓一阵咳嗽,重着声音说“汤王爷,量力而行,方为长远之计。”
倾城擒了一丝笑意,“量力而行?这倒是实话,倾城就佩服汤王叔这直来直去的人,说起话来也不必猜得费劲,麓王叔你说呢?”
云麓冷笑一声:“直来直往固然痛快,无妄之灾也来的莫名。”
“那倾城想问王叔一句实话,王叔还是要直来直往的好,王叔是保还是不保?”倾城探身,笑着问云麓。
“什么保不保的,既是一家人又何必打这样的哑谜,难道以为谁不知道王上在说什么吗?”云汤挠着头,坐在凳子上,呼呼喘气。
倾城垂眸笑着,不去看云汤这狡猾的狐狸,等着云麓的回答。
“老臣在壶壶,自然安居。”云麓的回答,让倾城敛起了笑容。云麓摇摆不定,是为大患。但是他应该知道顺城安危的重要性,为何还如此?倾城不禁又淡淡瞟眼看了右边泰然自处的男子。
“王叔果然淡定,置生死于不顾,让倾城钦佩,可是偏安一隅恐怕亦不是长久之计!今日天色已晚,两位王叔日间劳累,早些休息。”说罢,倾城起身,众人亦起身下拜。
倾城起身,仍是笑着,摸住若芷的胳膊,她冰凉,她也亦然。
“左贤王到!”门外一声通传,惊呼了众人。
之前的匈奴男子仿佛瞬间来了精神一般,不顾身前的倾城,已然奔出了门外。
倾城微微一笑,有些恍然,左贤王!原来他才是云麓真正的倚仗,万没想到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形再见到他,只是如今的他,于她而言他再不是鹤轩,只是敌人,匈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贤王,明腾呼涵!
冷冷的目光看向云麓,他是攀上了匈奴人。一切有了解释,既然是明腾呼涵,就不能解释,为什么云汤会知道玉子淇了,脸上笑着收回目光。云麓有些晒然,有些不解,在倾城身后扫了扫衣袖准备迎接。倾城只站立着,等待这个熟悉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