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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柳絮飘飞。
果不其然,短短一个月,始皇帝去榆阳殿的次数多了,倾国终究还是得到了始皇帝的宠幸,倾城无力阻拦……
这日倾城懒懒的倚在榻上,心情不好,连着饮食也清减了不少,只是恹恹地没有胃口,胃里却隐隐酸胀,手边一盘栗子糕,随意念起一块儿咬了一小口便再也不去动了。心里正寻思着,怎么才能让始皇帝真正厌弃倾国,却见若山一脸急切的进殿来,她语气喘息:“娘娘出事儿了,陛下在寝宫被刺客刺伤了!”
见平日稳重的若山都如此焦急,倾城便知定然出了大事,急急起身,换来星月和若芷更衣。
“陛下伤势如何?”倾城扭头看着若山,隐隐见若山额间细汗,定是从陛下那边过来的。
“陛下只是被刺客刺伤手臂,但云美人为救陛下却被刺客刺中,现在太医正在救治!”
倾城惊道:“云倾国!她在陛下寝宫遇刺?”
若山面色难看:“陛下似乎很在意。”
“她又使什么幺蛾子?”星月愤然插话。
“何必多言,先去看陛下要紧”倾城眼睛一闭,自得知始皇帝多日留宿榆阳殿,心中便已明了,而留宿皇帝寝宫,这是何等荣宠。
路上若山将她知道的情况都一一告知倾城,刺客是名宫女,当场便被抓住,只是如今翠微宫已是乱成一片,其他的事情也说不太清,只有到了翠微宫才能知晓。
刚刚踏进翠微宫便见众多嫔妃已然到了翠微宫,和妃,蒙妃自然已在其中,而始皇帝则是坐在床边,不是与太医问上几句,这情景好生熟悉,自己落水没悬一线之时,始皇帝也是每每如此坐在床边关心,安慰,倾城心中泛酸,却也无可奈何。
待到倾城进殿请安行礼,始皇帝才发现倾城。
始皇帝亲切的叫起倾城,倾城走到始皇帝近前,仔细观察,始皇帝的右手臂果然受伤了,已被太医包扎好。
“陛下的手臂可还好?”
始皇帝见倾城细细观察自己,便知她心中关切,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朕没事,倾城放心,倾城身子不好,不用这么劳累。”
柔柔的目光,像极了慈爱的父亲一般,倾城淡淡一笑,自己究竟在埋怨什么?一位帝王能这样待自己,自己应该满足。
倾城将目光移向床榻之内,果然是她云倾国,苍白的面色却依旧倾国倾城,一丝狡黠在她微开的眼中闪过马上透出纯真的目光。
云倾国你果然装疯卖傻!
殿外蒙毅将军进殿禀报:“启禀陛下,刺客是锦绣殿的宫女,她已经招了,说是丽妃娘娘指示。”
蒙毅一语未落,众人面上皆生了一层寒霜,纷纷惊异的看着倾城。
什么?倾城大脑里轰的一声,锦绣殿的宫女?
始皇帝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倾城,眼中带着怀疑。
倾城遽然一惊,仿佛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似被什么动物的利爪狠狠一抓,痛得心脏肺腑皆搐成一团,漫漫生出一股寒意,冻得整个人格格发抖,几乎不能动弹。
始皇帝登时大怒,朝着身旁的小几就是一掌,斥道:“贱婢胡说!将她带进来,朕要亲自审问!”
蒙毅转身出去,倾城赶紧跪在始皇帝脚边:“陛下,不是倾城!”
若山、若芷、星月也跪在地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始皇帝:“陛下,绝对不是娘娘,请陛下明察!”
始皇帝将脚边的倾城扶起:“没事儿,朕亲自审问。”
少时,蒙毅带着两个士兵将一名宫女带了进来,将她压跪在地上,宫女身上已然满是被严刑拷打过得伤痕,血水打湿了衣服,倾城匆匆瞟了一眼,不敢细看,自然也没看清那名宫女是谁?
倒是跪在殿下的星月惊呼了一声:“香儿?怎么是你?”
香儿?锦绣殿的大小事宜有若山打理着,倾城也就不大关心锦绣殿里的事情,而除了几个近身侍婢,其他人自己根本就分不清,所以香儿,自己根本就没见过。
始皇帝皱眉道:“你给朕说实话,究竟是谁指使你行刺朕!”
香儿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也不直接回答始皇帝的话,而是抬起头,眼神落在倾城身上,隐隐地哭道“娘娘对不起奴婢没能完成使命。”
所有的声音都沉静下来,殿中人的目光皆凝滞在香儿身上身上,倾城将目光定格在香儿脸上,尽力不去看她身上的血渍。
“哪位娘娘!”始皇帝冷冷问。
香儿似是十分无奈,带着悲伤的语气道:“丽妃娘娘!”
倾城冷冷的道:“本宫根本不认识你!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
香儿神色凄楚,又看看倾城,语带哭声:“娘娘事情败露了,香儿已然全招了。”
始皇帝突然怒起,喝道:“你给朕老实说说出来?”
倾城却慢条斯理地轻声道:“香儿,你定要给本宫说清楚,否则你便是死十次也不够!陛下也定会诛你九族!”
香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倾城,一脸不信:“娘娘,您不是说就算事情暴露,陛下看在您母亲的面上,您定会保了奴婢平安。”
倾城的心在这一刻骤然震荡,胸腔在濒临迸裂般,似乎难以吸到一口清新的空气。转眼看见始皇帝面上略过震怒,声音却越发轻缓:“是么?”
香儿看了看倾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伏地三拜,举起右手起誓,郑重道:“奴婢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而死,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始皇帝虽怒,但她看了一眼倾城,不耐再听,刚要发话。香儿狠狠瞪了倾城一眼,猛力一咬唇,发了狠劲道:“陛下丽妃娘娘不满您宠幸云美人多时了,不久前便有匈奴密使悄悄找到娘娘说如若娘娘能刺杀陛下成功,娘娘就是大匈奴单于的王妃!”
她言辞恳切,然而如此言语,始皇帝脸上愈添了一层不悦之色,蒙妃微微蹙眉,王良娣面上亦笼了一层阴云。
一旁的和妃淡淡的来一句:“难怪呢,在静心苑要不是臣妾和蒙妃姐姐及时赶到,恐怕云美人就要尸沉湖抵了。”
倾城斜眼一挑和妃,一切了然,和妃终于动了。
始皇帝紧接着问:“可有证据?”
始皇帝这样一问,蒙毅呈上几件东西,然后跪地向始皇帝禀报:“回禀陛下,这是微臣刚刚命人搜宫,搜到的。”
倾城离的近,看得清楚,是一枚玉佩和一封书信。
始皇帝勃然大怒:“哪里搜出来的!”
“锦绣殿,丽妃娘娘寝宫。”
始皇帝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刮过,目光所及之处,不由人人低头。他森然道:“倾城,你来说与朕听!”
始皇帝心中怒气积郁,却也不肯冲倾城发作。倾城心中微微感念,转首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香儿,冷然道:“香儿,锦绣殿婢女,太监众多,本宫还真不记得有你这么个贱蹄子!你且说说,你们藏在本宫寝宫里的‘证据’都是些什么?”
“娘娘,那不是匈奴单于写给您的信吗?那枚玉佩不是随信而来的吗?当时娘娘还跟奴婢说,在大秦做个妃子,不如在匈奴王庭做当家女主人!”她一字一字说得极用力,仿佛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完,整个人似虚脱一样,只盯着倾城。
她胸有成竹的表情,再加上和妃的一脸笑意让倾城感觉自己呼吸的闷窒,冰实的胸口隐隐有碎裂成齑粉的惊痛与恐惧,尽量平静语气:“信可以伪造,玉佩可以盗窃,不是吗?”
这时床上的云倾国竟然缓缓做起来,恳切的拉着始皇帝,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求陛下饶恕姐姐,倾国曾劝姐姐不要那么做的,可是……”
“可是丽妃不仅不听云美人的,反而几次三番的想要害死云美人,先是云美人的贴身姑姑,吓得云美人不得不假装失忆,不想丽妃还是不肯放过云美人,要将她沉潭!丽妃你好歹毒的心!”呵呵狠狠道来,似从口中吐出最嫌恶的污秽。
这话若要细细辩驳起来的确无可辩驳,倾城淡淡看向始皇帝:“臣妾不曾做过她们所说的事,请陛下明察。”
始皇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信中提及倾城,而书信是谁写的,确实不好分辨,但这枚玉佩。”始皇帝眼神忽转到倾城身上,语气也徒然加重:“但这枚玉佩,却是真真正正的匈奴御仁单于的玉佩,这不仅是匈奴单于身份的象征,更是匈奴皇族的信物!倾城,你倒是告诉朕,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你的寝宫中!”
倾城忽地明白,脑中一片冷澈,始皇帝终究是相信了,倾城几乎收不住唇际的一抹冷笑,直直注目于始皇帝,“陛下以为是倾城真有这般能力,自己在深宫之中,还有能力外通匈奴?”倾城心中激愤,口气不免生硬,“陛下眼中的倾城就是这样的人么?说臣妾外通匈奴刺杀陛下,臣妾不敢,倾城若要刺杀陛下,何必等到今日让一个连臣妾身都进不了的婢女去做!”
始皇帝看着倾城眼中怒气未消,却纤尘不染,不禁松了口气道:“倾城,起来吧,朕会查清楚的。”
见始皇帝松气,和妃猛然看向地上香儿,香儿一个激灵喊道:“陛下,奴婢不敢再欺瞒陛下了,丽妃娘娘心机深沉,确实有人在帮助娘娘!娘娘并不仅因为云美人要刺杀陛下,更是因为娘娘与一个人合计好,待陛下被刺杀,那人便可继承大统,而且那时,那个人可以安全的将娘娘送出秦国!”
倾城怒急,不禁怒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倒是说清楚那人是谁?”
“娘娘,那人不正是扶苏公子么?”
扶苏!倾城头皮一麻:“贱婢,扶苏公子为人正直,乃真君子,天下无人不知,岂容你诋毁!”
倾国艰难的翻身下床,跪在始皇帝脚边,不由的哭道:“姐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倾国不敢欺瞒陛下,姐姐多次借着陛下的恩典出宫的时候,皆是与扶苏公子密谋,就像姐姐所说,扶苏公子美名,无人不知,但可曾见扶苏公子对哪一个宫妃这般亲近过。”
始皇帝的拇指按在眉心轻揉不已,他闭眼道:“传扶苏过来,顺便也将他的宫室搜上一搜。”
“陛下。”倾城又一次跪下看着始皇帝。
始皇帝这一次没有理会倾城,只闭着眼睛。
倾城心中冷笑,这就是帝王的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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