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盈盈笑道:“不过多喝了两杯,得了消息在后廊多停留了会儿,不想后殿风光甚好呢。”
始皇帝微微颔首,在袖子地下握一握我的手,“格里斯蒂罗大约知道粮草被烧的事了,跟朕说跑出去散散酒气,朕瞧他是憋气的紧。”始皇帝的语气温柔的如一阵轻巧的风,绵绵吹上面来,“想来是与格里斯蒂罗遇上了,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倾城悄然笑道:“陛下英明,倾城知道陛下定有打算。”
始皇帝温然笑道:“倾城放心,还没人敢在朕面前如此无礼……”他别有深意的看向格里斯蒂罗所在的方向。
始皇帝的声音极低,在他人眼里像极了情人间的密语,倾城更觉不好意思,低笑道:“陛下不怕和妃吃醋,就这么与倾城私语。”
“和妃是娇气了些……”始皇帝举眸一看,却见和妃正打量着他,他摆一摆手道:“你理她作甚,她的脾气向来如此。”
倾城掩口笑道:“用王良娣的话说,和妃是陛下身边极为得宠的红人呢,也有帮着蒙妃娘娘协理后宫之权,若没有点脾气如何镇服诸妃?”
始皇帝连连蹙眉道:“王良娣一向心直口快,她的话你也当真。和妃那个性子做个千娇百媚的和妃是正好,管理后宫还是蒙妃最得朕心。”
“蒙妃娘娘确实端谨恭严,宫里众人无不信服!”倾城口中与始皇帝说笑,一眼望去,正见格里斯蒂罗与扶苏痛饮了十数盏,扶苏仿佛不胜酒力一般,半伏在几案上,微醺的柔和目光不时扫向倾城,胡亥见此,邪魅一笑坐到扶苏身边,揽过扶苏,将他手中酒樽夺过,埋下头在扶苏耳边低语,不禁意间更见温柔旖旎之色。
倾城心底的叹息犹未断绝,始皇帝抚摩着自己的下巴带着玩味的笑意,目光亦停在扶苏与胡亥身上,他朝倾城笑,“何时扶苏与亥儿感情如此深厚。”
倾城轻嗔道:“陛下,亲兄弟间本就更为亲厚。”
扶苏已然半醉,而他对面的格里斯蒂罗却神智清明,他向始皇帝笑道:“大秦的歌舞忒得软绵绵,化得人的骨头也要醉了。不似帝沙旋舞刚柔并济,女儿家和男儿一样,唯有一舞本王甚想一睹为快。”
始皇帝知道格里斯蒂罗想观倾城做舞“九天”,却依旧置若罔闻鼓掌笑道:“好好好!正想一观帝沙之舞,国王提议甚好。”
格里斯蒂罗大手一挥,朗然道:“大秦皇帝,不说帝沙舞蹈,本王今日有一礼物赠与大秦皇帝。”
始皇帝道:“听闻是一只熊?”
格里斯蒂罗微眯了双眼,淡淡笑道:“乃帝沙圣山中得的寻常兽类,皇帝留着玩就是。”
始皇帝朗声一笑:“帝沙王盛情啊……”
不想格里斯蒂罗却打断了始皇帝:“本王听说有句话叫礼尚往来,之前本王的提议,想来是丽妃娘娘没有听见,所以大秦陛下,现在本王可以请丽妃娘娘再舞一次‘九天’以作为回礼吗。”
格里斯蒂罗虽言为请求,却面色张扬。始皇帝的笑容在脸上结出一层寒冰,雄鹰一般的眸子睥睨着格里斯蒂罗。
始皇帝不置一言,反倒是胡亥呵呵一笑,阴邪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挑着格里斯蒂罗:“帝沙王真是薄知了,‘九天’乃开天盛世之舞,轻易岂可舞来,且若作‘九天’必定得提前三日做好准备,沐浴、斋戒、熏香、祭祀一样不能少。”
格里斯蒂罗正襟危坐,面色不善:“那就是说,不能舞了!还是说大秦根本就不重视与我帝沙的两国友好,觉得与帝沙交好不算开创盛世!”
扶苏退开胡亥亲昵斜靠的身子,坐的笔直,仿佛酒意全无:“呵呵,国王此言不实啊,我大秦海纳百川,万国来朝,最重视的就是与他国的睦邻友好,同样也重视与帝沙的和睦友好,否则我大秦何来一扫而六合,开创如此盛世!”
格里斯蒂罗轻哼一声,仿若恍然大悟一般:“哦——原来是大秦的舞蹈难等大雅之堂,传说中的泱泱大国,竟是礼乐不齐。”
始皇帝怒目斜视,放在一边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倾城见此,伸手握住始皇帝紧握的手,朝他淡淡一笑,看着格里斯蒂罗轻笑一声:“国王想是没见过我大秦的礼乐兴盛之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白姓,说起歌舞谁人不是信手拈来,既然国王不曾见过,倾城可以做一舞让国王品鉴一二,只是今日确实做舞”九天“是不能了,不如倾城就做舞”千年“以示两国千年永好之意。”
格里斯蒂罗饶有兴趣的看着倾城:“丽妃可要尽力了,莫让本王小看了。”
始皇帝见此,拍手道:“甚好,甚好,赵高让乐师准备!”
赵高踌躇片刻,低声对始皇帝道:“陛下,恐怕乐师不知‘千年’曲谱。”
倾城看了赵高,不禁转头看向扶苏与胡亥。二人会意,起身对始皇帝道:“父皇儿臣们原为丽妃娘娘谱词奏乐。”
……。……。
待宫人拿来琴,倾城方才从殿后换了墨紫纱衣,她一手反执着凌光长剑于身后。
扶苏胡亥二人不解,原以为倾城欲做当日清水山之舞,不想她却带着凌厉的气息,寒冷的长剑,站在了长兴宫大殿。
倾城看着扶苏胡亥诧异的神情,她虽说舞“千年”,但此“千年”非彼“千年”,她是断断不愿将那日在哥哥面前的舞在此时,为一个与云岳群联手的人做此舞。
她给了扶苏,胡亥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盈盈朝始皇帝一拜道:“秦王扫六合……”瞬时将身后长剑一个侧旋回转带动轻盈柳腰将剑直指苍天,声落剑停。
“虎视何雄哉……”莲步轻起,足尖点地,待回旋一十六步,脚跟落地,顺势发力,指剑一跃上青天。气势磅礴,浑然大气难掩凌厉青光,胡亥得了舞步基调,推开琴,起身几步窜到一众乐师身后,将一面大鼓鼓棒紧执于手,待倾城开始由空中旋落只是,一阵细密的鼓点由弱渐强,扶苏也未停歇,见胡亥推琴而走,他扯过琴,十指握弦,鼓点渐起之时,十指猛划,强劲的琴音配以鼓点,震的殿中众人一时内心大震,仿佛可以看见千军万马,黑云压城。
“挥剑决浮云……”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长剑。眸含清波流盼婉转,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行动间慑人心魂。
“诸侯尽西来……”琴音愈隆,古典恢弘,剑气凌凌生风。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涵谷正东开。
主天下沉浮,大秦始皇帝!”
一曲落定,音收鼓息,剑光凌凌皆入剑鞘之中。
大殿沉寂,忽闻始皇帝起身,不禁仰天大笑:“不愧为朕的丽妃啊,帝沙王可得知我大秦舞蹈精妙之处?”
倾城朝着始皇帝俯身跪下,她从格里斯蒂罗的眼神中已经知道她赢了。
格里斯蒂罗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停留在倾城身上,良久,他击掌三声,只闻得周围一片寂静,唯有小铁轮轱辘之声,沉沉地接近。
目光所及之处,一架铁笼中困着一只雪白的猛兽,不甚气眼的样子。待渐渐近了,才看清那猛兽极类宫中兽苑所豢养的黑熊,只是遍体毛色雪白晃眼,脖子粗壮,四只体躯也更壮大,目光凶残之色,甚是可怖。
格里斯蒂罗微微一笑,指着那熊道:“雪熊常年生活在我帝沙仙山得天地之灵气,所以这熊性子凶狠残忍,力大无穷,一人粗细的大树说拔起来就拔起来,性猛力强,可以掠去牛马而食,却通体似雪,所以也叫做”雪熊“。恰闻那雪熊低吼一声,如闷雷一般,仿佛为他的话做了应证。格里斯蒂罗闲闲靠在软椅上,见始皇帝坐下妃嫔侍从大多流露出畏惧神色,悠悠笑道:”皇帝陛下不必惊慌。“
始皇帝神色未变,只是饶有兴味地问道:”如国王所言,果然算是异兽,十分难得。既然雪熊如此凶猛,不知国王是否效仿?“接着漫不经心招手示意赵高上前,”给那熊喂些肉去。“
赵高得了令,又畏畏缩缩地不敢十分靠近,便用竹竿挑了野猪肉送到熊跟前,那熊见了新鲜肉,哪有不爱的,伸掌变去抓,赵高猛地一缩手,熊便扑了个空,急得抓着腮团团转个不停。众妃见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做出这等举止,不免觉得可爱又好笑,赵高见如此,更加要引得大家发笑,便百般引诱、躲闪,引得熊只能看不能吃,抓耳挠腮,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以掌击地。格里斯蒂罗欲言又止,笑了一笑终不理会了。
终于赵高将肉片一甩,狠狠打在雪熊眼睛上,那雪熊想是吃痛,两眼渐渐发红,见眼前赵高连同一众妃嫔拍手的拍手,欢呼的欢呼,雪熊愈加恼怒,双掌”噼噼啪啪“敲在地上,发出阵阵巨响。众人见爪牙纷沓,也不以为意,猛地听见”嘎——“一声巨响,那铁笼被愤怒的雪熊豁然扯开一个大口子,那雪熊拖着笨重的身子怒吼连连,向赵高奔去。
赵高身前有铁槛拦住,雪熊把前两爪攀住栏上,意欲纵身翻入。赵高一时吓得呆住了,一时也不晓得退开,只愣愣地紧紧抓着手中的竹竿,一边的倾城亦是吓得面容失色苍白。赵高想说什么却一时间张口结舌,两股战战,拼了好大的劲才伸手拉住倾城,拼了全身之力大吼一声,”娘娘快跑!“倾城却脚下愈发瘫软,宫中的羽林军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只闻得那雪熊吼声震天,都不知如何是好。始皇帝御座两旁的妃嫔媵嫱见雪熊一步一步震得成图飞扬走来,无不吓得魂破飞散,争先恐后向后面窜逃。
倾城在混乱间不知被谁踩住了裙裾,猛地倒地,只觉脚踝痛得锥心,再爬不起来,见始皇帝正要起身,眼见那巨大的雪白身影越靠越近,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却被蒙妃与和妃一把拉住,蒙妃惊呼道:”陛下万圣之尊,岂可以身犯险!“和妃瞥着倾城叫道:”听闻熊吃了人便不会再伤人了,丽妃为皇上,理应献身护驾——“
始皇帝登时大怒,”胡说,怎可伤了丽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