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都郡,壶壶郡位于云锦偏北地区,现今大和军已占据东部三郡,不日便要进攻守护王都的屏障顺城,顺城一破,直逼紫洛,然据莫离将军所言,目前王都北面五万汤麓军横聚,东面大和十万军队跃跃欲试,而己方可用之兵,加之守护王都的禁军亦不过六万。如若汤,麓能顺利归顺,以十一万大军全力抵抗大和,大和的胜算就不大了。
倾城拄在榻上,面色煞白,连日劳累,身子实在无力,却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国之存亡,也许只在瞬息,她处在内宫,从不曾接触过行军打仗之事,却也是知道,她必须思虑周全。
“在咸阳时我便已得了消息,北面匈奴似有异动,近日那边可有行动?”倾城微微坐直了身子,若芷本欲上前扶她,她抬手拒绝,若芷皱着眉顺从的退回一边。
下首,莫离将军低眉思索一番才拱手道:“臣也听闻匈奴内部有军队调集的迹象,但今日并未受到关于军队在我国界集结的情报。”
莫离将军话说的轻松,但眉间明显凝着一片疑云。
云逸眼神看向一边,也似是在思虑什么。
的确,此时无声胜有声,在这种时候越是没动静,就越有问题,难保云锦正全面对抗大和之时,匈奴军突然袭击,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何况,倾城还不敢保证,云汤,云麓能真的归顺,一致对外。
倾城抬眼正好对上云逸和莫离投来的眼神,她轻轻把头一点,无论情势如何,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拖!”
根据玉子淇的消息,始皇陛下以征调各地兵力,集结了十万大军,最多三天内便可集结完毕,挥军云锦,这样算来,加上行军所需时间,她们最少要坚持十日。
即便如此这十日里,倾城也必须尽力让云汤,云麓归顺,云汤,云麓本也是云氏同源族亲,和云逸一样,按亲缘算来,他们应是倾城的堂叔。他们一旦归顺,必然加大胜算,到时就算匈奴作乱,北边也有了对抗之力。
“报——”
内殿之内远远便听到外间传来的加急军报遥喊之声,心弦猛然绷紧,后背森然渗出粒粒冷汗,倾城暗暗调顺紊乱的气息,静静坐在主位之上,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是她心中想的那样,而坐上的诸将面面相视,脸上是散不开的紧张。
一封简洁的奏报,包不住远方的危机,似有淡淡的血腥之气充斥在殿内,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大和知道秦军迟早来援,她们可以拖,但他们绝对不会等!
大和十万大军急攻顺城,已经将顺城死死围住,城内唯有不到两万的军士守护。然顺城地处八字山脉颈部,易守难攻,却也是到达紫洛的最后屏障。
众人沉默着,诸将先是看看莫离将军和云逸王,于他们而言,他们自然更加信任两人,倾城毕竟从未接触过行军打战之事,而莫离,云逸则看着倾城,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倾城只是低眉思索着,并不如一般女子慌乱紧张,顿时诸将心中稍稍安慰,大秦的军队十日后便会到达,立时云锦危机可解。
倾城抬头先是用坚定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才将目光定在莫离将军脸上,众人正襟危坐,只听位上倾城道:“将军带上两万人马去顺城以做支援,即便大和军不一定能破顺城两万守军,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莫离将军一去顺城,顺城定然军心大震,坚持十日应该不是问题,而且顺城有了莫离将军,自己心中也安稳不少,毕竟顺城要是有个万一,紫洛便再无屏障,只是……
莫离跪地领命,云逸却起身道:“王,北面的汤,麓万一此时由侧面夹击顺城,顺城岂不腹背受敌?”
倾城抬手止住云逸的担忧,淡淡一笑:“所以,我要前往壶壶,亲自拜会,拜会我的这两位堂叔。”
云逸面上波澜不惊,一双眼睛颇有深意的看着倾城,倾城亦坚定的看着他,轻轻点头,云逸知道倾城主意已定,也知道此行的重要,便不再多言,退往一边,而诸将之中几人纷纷跪下,急道:“王此去不是狼入虎口?”
“王,万不可去,云汤,云麓狼子野心!”
倾城起身,步下台阶,先扶起跪在地上的莫离将军,然后一一扶起诸将毅然而道:“倾城回到云锦,王室已正,云汤,云麓已失去用兵借口,民心不在,然倾城此行,必先告之天下,想他们万万不敢对我怎么样,而且诸位也知此时处境,汤麓于云锦而言至关重要!”
众人默然,的确,汤麓的归顺,一则保顺城,二则御北方匈奴来犯,三则加大云锦取胜把握。
接着众人又具体商议了行军事宜,才纷纷退下,而众人皆离去,唯有云逸还坐在殿内。
“王,由云逸与您一同前往吧?”身侧云逸拱手请命。
倾城心中微暖,将他扶起:“王叔,倾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委您重任。”
倾城说的诚恳,云逸看着她,她却骤然跪下,云逸一惊跟着跪下:“云锦的将来,倾城就先托付于王叔了!”
云逸万万没想都倾城会这样说,已是惊的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看着她。
“王叔,倾城此去,会先下诏由您监国,同时立下传位诏书,传位于您!”
云逸嘭的一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地面上:“王上!云逸陪您前去,必然包您完全!”
“王叔!”倾城一声震怒的大吼,惊得云逸抬起头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一边的宫人更是吓得全部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若芷亦惊出一声冷汗。
一时的气息紊乱,心脏剧烈跳动,眼前人影晃动,倾城呼一声“退下!”宫人们如懵大赦,虽慌乱却也有序退下。宫人退尽,倾城不支,一只手杵在地上,一口血喷然而出,落在青灰的地砖上。
云逸震惊,也顾不得许多忌讳,扶住倾城便要朝殿外大喊传太医,倾城却拉住他,强稳住气息,一只手不自觉抚摸着小腹,缓声道:“此行虽看似有万全之把握,但实难料万一,汤麓原就虎狼之心,难保生出个什么异数,倾城不得不想好退路,而王叔就是倾城的退路,而且如若倾城此行有个万一,倾城原就女流,又是大秦丽妃,身份已是尴尬,现今继承王位,不过是情势所逼,为长远计,云锦的未来还要靠王叔!还有一个原因,倾城不瞒王叔,倾城身患隐疾已久,始皇陛下为倾城寻遍名医依不得治,倾城命不久矣!”
云逸大恸,紧紧泯住嘴唇,不见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