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次日始皇陛下的恩赐就到了,倾城同其他四位良家子一同被送入扶苏宅邸聚贤堂,同时始皇帝下旨说因其长子身份,成年多时却没有正位夫人,后(禁词)庭无主,因此特送来五位两家子命其择一选之。
早晨,天色未亮,长兴宫外倾城五人,都是面带轻纱,髻挽如意,斜绾飞凤镏金步摇,一式五对缕空金银嵌着配合各自服饰颜色的宝石,耳上坠着同色的明铛,项上亦是同色的璎珞金镶宝的项圈。身上礼服也是五色,绣刻祥云灵芝云舒广袖,逶迤拖地的百色鸾衣,曳地月华长裙,裙服宽阔,熠熠流光随身摆动,裙边配以指甲大小夜明珠镶圈,层层荡开叮当作响。外裳轻纱薄透,飘逸空灵,隐隐透出左臂所带缠臂金,华贵异常,可见始皇帝是十分重视扶苏的,也是暗示着扶苏将要继承大统的地位。
寅时一到,五部华盖宫车停在长兴宫外长长的甬道上,五人各自由侍女搀扶上车,前往扶苏宅邸。
聚贤堂规模略小,说实话,倾城随去过多次,但却从未好好观察过聚贤堂,离远望去,殿角卷扬,一抹庄重的朱红之色勾勒出大秦的威严与强大,让人不由得升起肃穆之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车子停住,想是到了聚贤堂,众人上前服侍更换轻辇,接着前行,又过了许久,再次停住。外面响起赵高的声音:“扶苏公子接旨……”
“儿臣扶苏奉迎圣旨。”一个平稳的声音,倾城却能听到他言语中的忐忑。纵使与他相见相处时日良久,但此时倾城的心亦砰砰的跳个不停,像极了当初刚刚入秦和亲之时,与之相比,这一次,更多的是欢欣与难以名状的满足,倾城低头绞着衣角,好像掀开轿帘悄悄看一看他现在的样子。
“吾儿扶苏仁孝淳厚,恭让谦和,今特赐良家子五人,以择正室,钦此。”说罢赵高回首示意,侍女们将倾城等人搀出。
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底朱色暗纹织金的礼服,头戴金冠的扶苏。躬身叩首,无法看清他的面容。“扶苏谨遵父皇旨意。”说罢起身,他面色一如往日的温然,但眼睛里却有着欣喜,他一眼就锁住了倾城,快走几步来到面前。良家子纷纷见礼,倾城一礼未成却被他扶起,其他四个良家子不禁诧异,却只得保持着见礼的姿态,不动分毫,面纱的倾城,用力捏了捏扶苏的胳膊:“不要坏了陛下的心意,她们可不知道我们的事儿!”
赵高一看状况,乐得合不拢嘴,深施一礼说:“公子莫要心急,陛下给公子挑的人,公子定然满意。”
扶苏这才放开倾城,亲切将其她四位良家子叫起。
赵高见状欣然告退离开。
然按照惯例,皇帝所送美人,无论如何也是要先进行分位的安排。
穆德苑,这是扶苏与门客议事的地方,也是整个聚贤堂的核心所在,倾城从未来过,这里正堂白石砖铺地,青白的光芒,排铺到底,中有墨色长毯,长毯尽头主位端然在上,两边是金兽香炉,兽口中吐着渺渺香气。
在扶苏的面前,倾城和两家子们都摘掉了面上的轻纱,倾城没有将目光直接看向扶苏,而是看向了其她四位良家子,一位叫夏莫雨的良家子似乎有些羞涩,低着头站在一旁不忍相看;一位叫秋璃的良家子却恰恰相反,毫不避讳的看向扶苏,眼中闪着熠熠光彩;而其她两位吴阿婵,沈为鸢亦是盯着红扑扑的脸,羞涩的看着扶苏。
“各位小姐随意就坐吧。”扶苏温和的道。
倾城终于转眸看他,他与她眼神一接,继续道:“各位都是父皇为扶苏挑选的佳人,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所以扶苏也要告之各位一件事,扶苏的正室王妃,扶苏心中已有选定,从今开始你们都是扶苏的良娣夫人。”
原就知道扶苏也会如同始皇帝陛下那般迟早将要佳丽三千,也知道他元就有两位夫人,可现在亲耳听到他册封别人做他的妃妾,心中也依旧犯了苦涩。
许是倾城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扶苏心中不忍,起身走到倾城身边。
见扶苏起身,其她四人自然不敢坐着,亦是站了起来。
扶苏搂过倾城,他知道她想什么,他就不是多情之人,断断不会如同他父皇那样后宫佳丽三千,若非如此,他岂会时至今日只有两位夫人,他的语气依旧温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三千弱水,扶苏只取一瓢饮。”
“公子,那臣妾呢?”一旁的秋璃看见扶苏对倾城似有别意,早有不甘,硬硬将倾城推到一旁,扑在扶苏怀中,撕扯袖子,假恼娇恬。
扶苏对倾城的特别使得她们似是误以为扶苏也和众所王孙公子一般,是个温柔的多情之人。
扶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想来他从未遇过如此女子。
见他青涩的表情,倾城莞尔一笑。
由得众人皆被册封为良娣,因此在聚贤堂的后院也有了相应的住所,除了倾城,四人分居潇雨阁、银光苑、熙霞堂、听雨楼,就紧邻着扶苏殷妃和玉妃的影月楼和携香苑,而倾城则居于扶苏独居小楼的招贤楼的旁边凤栖梧。两处小楼紧紧相连。众人得了赏赐,由侍女簇拥引领各位新主去往各自的居所。
待众人离开,扶苏才携了倾城去往凤栖梧,蜿蜒的红墙碧瓦圈出了皇家庭苑,大气磅礴之余也让人倾城看到了希望。
匾额高举头上,银光耀眼,凤栖梧。细看落款,竟是扶苏所写。
真真好地方,煦风拂面,虽没有锦绣殿华美,但有着说不出的安心。原本一处小小宫殿,却建得如此精细,院内遍植修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宛如隔世仙境,满目凝碧,透骨生凉。而凤竹的后面,大片的梧桐林,巴掌大的叶片,一片挨着一片,遮天蔽日,淡淡的香气在院中弥漫,在招贤楼的时候就曾闻过,原是从这里来的香气。倾城默默站于正中,环顾片刻,回头问扶苏:“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还有这么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