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趁着两姐妹不在房里,她寻出一支细长的金簪,轻轻在石板上来回摩擦,几日下来,金簪的尖端已经变得锋利无比。
他能利用她威胁扶苏,那是因为她是扶苏的弱点,而他收走房里所有尖利之物,只能说明他怕她自寻短见,同时也证明,她也是他的弱点。
距离可穆儿姐妹来叫自己用早膳还有一刻时间。握紧金簪,闭上眼睛,狠狠地在手腕上割了下去。
她割得极深极用力,望着自己的血液像流水一样汩汩地流淌,瞬间便将铺着细细毛皮的大床染红了一片。
她突然笑了,她睁着眼睛,带着轻松又苦涩的笑,看着鲜血四处流淌。
“不好啦,倾城公主自杀了!”
刚刚踏进云锦苑的鹤轩听到侍婢的叫喊声,他漆黑的瞳孔一瞬间收紧,飞奔过去。
他一进倾城房内,只一眼,便呆住了。
他只看见她站在鲜艳夺目的血液中,黑发散落飞舞着,一只手,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然后顺着指尖砸在青石地板上,然而没有人敢接近她,因为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支带血的金簪,金簪就死死抵在她的颈间……
这一刻,他有生第一次失控了,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吼:“御医!给本王把御医带来!”
“我要见若山!”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握住金簪的手开始颤抖,她快要站不住了,但她知道她成功了。
他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突然间是那幺的恐惧,他害怕失去她,害怕从今以后她在他生命中永远消失!她不能,她不能!没有他的允许,她绝对绝对不可以死!
“快把那婢女带来,快!”他朝十三骑吼道。
倾城听到了她想要的回答,脚下再也站不住,眼前一黑……
他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扯破自己的衣服,飞快地替她包扎着伤口,堵住那个不断流血的伤口,双手在颤抖!
房间里谁也不敢出声,甚至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王,所有人心中,冷漠无情的左贤王永远如同冰山一般,淡漠疏离,即使发怒,也不会在脸上有任何的表现!
现在的他,不仅仅让人恐惧,他用那种眼神看着这个云锦公主,仿佛只要她睁不开眼,所有人全都要做了她的陪葬!
御医惶恐地替倾城止了血,包扎了伤口,亲自熬了药让她喝下,等这一切都做完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鹤轩一刻不离地守着她,端汤喂药,只要她没事,只要她不离开他,他愿意做任何事。
“你确定她没事了?”他看着她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心慌意乱。
“是是是,只要稍加休养,不日就可恢复,只是……”御医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不敢说下去。
“只是什么!”他又恼怒起来,眼神凌厉得几乎要杀死人!
“只是倾城公主目前的身体本就积弱,恐怕也只剩半年光景。”
鹤轩抬脚将御医踹翻,情绪久久不能恢复平静,为什么?探子明明告诉他,她还有两年的时间,他相信两年时间,她可以找到医治她的方子!为什么只剩下半年!
等到御医逃也似地离去之后,他看着她,突然间俯下身,吻着她冰凉的唇。
他心绪澎湃,又慌又乱。他不敢想,这世上有一天他会失去她,她会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他一只手抚摸她的脸,痴痴地望着她,他好希望能永远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到天荒地老。
她的睫毛闪了闪,眼睛没有睁开,却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滚滚的,落在腮边。
“对不起……对不起。”他俯首在她的耳边,声音像叹息一般,一声又一声对她说着“对不起”。
她在睡梦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又沉入梦中,沉痛的往事再一次在睡梦中血淋淋的上演,触目惊心,痛彻心扉。
三天以后,倾城从昏迷中醒来,若山在她身旁伺候着,眼前的若山苍老了很多,也消瘦了很多。
她赶紧抓住在帮她抚平被褥的若山,声音沙哑:“若山,若山。”她以为是做梦,身体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欲坠,头昏昏沉沉的,看着一切都在摇晃。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瞬间,冷风袭来,倾城没有防备地从床上跌落。
她闷哼一声,继而身体被鹤轩抱起,小心地护进怀里。
她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那种强烈的男子气息,但她痛恨拥有这股气息的人,她挥舞着无力的手臂推开他,明知这是徒劳,她还是反抗。
鹤轩冷笑着捉住她的手臂,放在唇边轻吻:“感觉好点儿了吗?”
“明腾呼涵,放开我!”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化雨,她心中一时揪扯,矛盾,看着他清澈得没有一点儿杂质的双眸,是他害她家破人亡!他该死!怒吼声在心中激荡翻涌。
然而他却在笑,那么温柔,凌厉的目光在他眼中化成温柔的深情。
“放开我!大王不要忘了,我是大秦丽妃!”她抬起头,有些不屑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黯淡下来,将她揽进怀里:“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给我机会补偿你好吗?”
“补偿我?!”她使劲挣开他,若山赶紧扶住,她大笑起来,“如何补偿?是杀了云岳群?还是杀了橘清子?或是杀了你自己!”
“倾城!”他重重呵斥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她疼得低呼一声,他立刻缩了手。
倾城捂着受伤的手,额上疼得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她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倾城,你让我怎么办!我爱你,我怎能眼眼睁睁的看你嫁给始皇帝那个暴君!他宫妃成千上万,他能给你幸福吗?扶苏,那个只知道忠孝礼义的扶苏,他能给你未来吗?他敢反抗他的父亲吗?他不敢!还有那个胡亥,你以为他真的不学无术吗?我告诉你他就是个阴谋家!而且我发现他对你根本不怀好意!他们都不能给你幸福!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你!”
倾城推开若山,擦掉嘴角的血丝,仰天大笑:“他们给不了,你能给!一个害死了我所有亲人的人竟然说能给我幸福!既然你都知道,我不妨告诉你,始皇陛下带我如亲女般宠爱,我不过名义上是他的妃子,而扶苏,我们两情相悦,我们在大秦聚贤堂,在锦绣殿,在清水山,我们如漆似胶,形同夫妻!还有胡亥,我能活到今天都是他的功劳!”鹤轩紧紧握住拳头,胸前起伏加剧,倾城见他怒气渐生,走到他身前,淡淡的气息贴在他的耳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和扶苏缠绵床笫,芙蓉帐暖……”
“够了!”
“够了?不够,远远不够,除了扶苏,我还和胡亥……”
“啊——”鹤轩怒极,反手掐住她的脖子“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大王,大王,求您放了娘娘……”若山抓住鹤轩的手臂哀求着。
倾城苍白的脸色积起一丝通红,她依旧笑着,冷眼看着他:“为什么……么不说,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爱扶苏!我敬重始皇陛下,而我、永、远、也、不、爱、你!”
“娘娘求您别说了,若山求您!”
他的手越收越紧,她再无法呼吸,他看着她,愤怒的眸子生气残忍的笑意,他松开了她,而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扶苏被我重伤,我若放出消息称,大秦丽妃染病身故,你说扶苏会不会一气之下,吐血而亡?”他呵呵笑了起来“既然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
“扶苏,扶苏……”她像梦呓一样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仿佛站在天地黑茫茫之间,她什么也看不到。
“上穷碧落下黄泉,倾城必当随君此生。”她静默的声音重重刺进他的心里。
空气仿佛凝结了起来。娜莫塔匆匆地跑进来,有些气喘,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见这样的画面,心中如有一颗芒刺深深插进去。
“大王……”娜莫塔的声音凤一样透过凝结的空气传来。
满眼刺痛,她深爱的男人此时正紧紧拥着那个差点杀了他的女人,那女人,她悲愤的目光看向前方,充满了怨恨,而他竟留下两行泪光。
“大王。”站在门前,满脸疼惜。大匈奴无比威严的左贤王,她为什么让他承受这样多的痛苦?
娜莫塔眼睛一闭,大声道:“大单于送来急件,大秦始皇帝御驾亲征,亲率四十万大军以连续冲破我大匈奴五部防御!逼近王庭!”
他没有理会娜莫塔,在倾城昏迷的几日里他亲率十三骑前往天山寻找避世巫医墨楚,他知道始皇帝御驾亲征,但他必须先抱住她!
十三骑目前仍留在天山寻找墨楚,他回王府原是想带她同去天山……
娜莫塔见他毫无反应,她上前拉住鹤轩:“大王您去了?大单于找您好几次了,大秦始皇帝御驾亲征,王庭受到了威胁啊,大王,只有你能拯救大匈奴!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背弃国家!”
鹤轩至始至终没有看娜莫塔一眼,他放开倾城,甩开娜莫塔不发一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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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倾城霖林醉,没有收藏最受罪,亲们,收藏吧,倾城需要你们的爱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