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都集市里,他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与愤怒把他包裹,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擦身而过,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总是浮现她看扶苏的温柔眼神。
他明明说过,不许她再想着扶苏,只准想着他!
为什么她的眼中只有扶苏,那时刚刚救下悬崖上落下的她,在那时候,她想的人也是扶苏!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聚贤堂。
“呀——”一个女子撞倒他身上,摔倒在地,他心中烦闷,正欲发火,却见那女子惊恐的跪在地上。
女子看着眼熟。
那女子正是从聚贤堂里偷偷摸摸跑出来的柳梦瑾,她胆怯的抬头轻轻瞟了一眼胡亥,赶紧低下头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急忙说了句:“对不起。”转身便要离开。
胡亥抓住她快步拉她避身道一条巷:“我记得你,你是和亲的侍女!”
柳梦瑾一听,吓得全身一颤便跪在地上,花容失色只不住的磕头:“求公子饶恕奴婢,求公子不要让奴婢回宫,求公子了,奴婢愿为公子做任何事!”
胡亥细长的眼中流光一闪,邪邪的笑道:“本公子可以不要你回宫,不过……”
倾城拉着扶苏悄悄从聚贤堂的后门溜了出来,没有随从跟着,就连对扶苏寸步不离的蒙毅也没有跟着。
此时他们着了寻常百姓的衣物,倾城挽住扶苏的手臂,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夫妇,只是扶苏过于俊逸英朗的外表,和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依旧让身边的人频频朝他投来惊讶和钦羡的目光。
一个女子在一众家丁和丫鬟的陪同下与扶苏和倾城擦肩而过之时,那女子更是以扇掩面,媚眼如丝的朝扶苏瞟来柔柔的目光,许是女子的目光过于热切,使得扶苏不禁看了她一眼。
“好生漂亮的姑娘,扶苏公子不妨迎回府中做三夫人?”倾城调侃道。
扶苏温声道:“倾城如此贤德,扶苏有妻如此,甚幸。”
扶苏看倾城看得目不转睛,心里突然一荡,轻轻咳了声做掩饰,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瓶道:“我病重之时,得了避世巫医墨楚的良药,许对你的病有好处。”
看清楚那掌托在他手心的陶制小瓶,倾城吃了一惊,失声道:“巫医墨楚?”传说其医术得神农氏真传,只是世人说他以过世多年,这药……
拔掉瓶塞,小心倒出几颗药丸,体冒寒气,通身雪白剔透,透着馥郁的香气。
“你的身子尚未好全,这药你给我,那你怎么办?”说完从腰间取下荷包,倒出一半的药丸先裹在手绢里,让后才放入荷包塞给扶苏。
扶苏见她执意如此,只小心翼翼将荷包放到胸口的衣襟里,让后轻轻按了按,方才问:“我们去哪里?”
这几日倾城日日必到聚贤堂,每日都要日过黄昏才依依不舍离去,父皇已经默许了他们,所以他心情大好,病情也好的极快,今日她来了聚贤堂,说无趣,不如去街上走走,他应了她,随她避开所有人除了聚贤堂。
“嗯……曾经听琰哥哥说过,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去一地方,想来泱泱大秦应该也有这种地方吧?”她看着他。
“都喜欢去?”扶苏眸光微动。
那异色一闪即逝,倾城并没觉察,又问了一声:“真的要去?”
倾城点点头。
“也可以。”扶苏略微一迟疑,又道:“那你可不要乱跑,那地方,女子一定要跟好自己的夫君。”
倾城笑道:“这是为何?我倒知道那地方美丽女子很多且各具才情,难道不是因为这样你们才喜欢去吗?”
扶苏面色化来一层薄薄的红晕:“也差不多是这样罢。”
倾城调皮一笑,“夫君快带为妻去吧!”心中狐疑,扶苏定然还有什么没有告诉她,还是待到了地方再细细问吧。
大秦的花楼实与乐坊是为一体的,倾城的舞乐师傅便是颇负盛名的乐坊使。而咸阳的乐坊花楼大都集中在朱雀街环水河畔,在王公贵族之中总流行一句话,要看阳春白雪,要听余音绕梁,必到朱雀街!
朱雀大街一派水光潋滟繁华盛景。
倾城站在一家颇具书香韵味的华丽乐坊门口。
“岁月静好,事实好名字,朴质不乏雅致。”倾城看向扶苏“扶苏是这里的常客吗?”
扶苏掩口轻咳一声:“这道没有,只是听闻此处甚好。”
其实扶苏是从不来这些地方的,虽然这里并非全然的烟花之地,也是附庸风雅的好去处,只是倾城哪里知道,此处女子才情只是一方面,却也不好挑明,只得选了非市井之流可以随便出入的最好店家。
启明殿。
暗龙卫两名黑衣使随侍在胡亥身侧,柳梦瑾跪在他身前,脸色凝重。
扶苏失了踪,却连倾城也不见了。
胡亥似乎神色如常,跪在地上的柳梦瑾却颤抖得厉害身子只不停地哆嗦着。
胡亥依旧阴邪的笑着,语气却异常冰冷:“记住我答应过你的,也要记住我告诉你的,我不想再听到同样的消息,你是扶苏的侍女,你必须知道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干什么!”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婢保证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柳梦瑾大惊,趴伏在地连连叩头。
胡亥看了身旁的黑衣人一眼,黑衣人微微厉了声音,道:“近日丽妃有无说过想去什么地方?”
柳梦瑾咬紧唇,半晌,恍声道:“是了,丽妃最近好像念叨府里无趣,想看看大秦的乐坊!”
此话一出,胡亥和两个黑衣人都惊住。
他们自然都知道大秦的乐坊都在哪里,也都知道那地方极为复杂。
“出宫!”胡亥冷冷道。
天幕宽,似蓝绸浓染,星光微微三两点。
微微大秦,远眺皇城宫殿宏伟壮丽。近是翠檐飞,楼阁万户笼在帝都灯火中,街上店肆依旧热闹,行人不灭。
倾城突然想,云锦会创造出这样一个繁华的家国吗?她可能不会再有回到云锦的一天了。
拉着扶苏进到楼内,竟别有洞天,外面宁静风雅,里面处处人笑,处处霓虹,最亮却似乎亮不过眼前小楼。
楼台亭阁雕花玲珑,楼灯火丝毫不阑珊,柔美却又夺目。
四层高小楼,自二层起轻纱薄挽,随风展扬;二楼,十数名美人凭倚栏杆,鬓似云堆织,珠钗横斜入鬓,束~胸低抹,雪肤凝光。她们在楼上徐徐轻笑,香风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