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还在担心她吗?”
宫月点点头:“我弄不清她的来历,可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却由心底的感触她一定不是个坏人,若仅仅是害我坠马就罢了,可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惹怒了圣驾,只怕她小命难保...”
“格格就不怕她是刺客?”
“若是要杀我她早就该动手了,若是想要伤及旁人...我很想赌一把,看自己的直觉是否是对的。”
侍儿掩嘴咯咯的一笑:“果然和四爷说的一样,他说格格醒来一定会想要见那女子,所以他从皇上手里把那姑娘讨了回来,现下安置在咱们庭院的柴房里,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姑娘的容貌被毁了...而且是个哑女,格格夜里见她...怕不怕...?”侍儿犹豫着问。
毁了容貌?哑女?难怪那对水眸里有那么多她难以读懂的心酸往事,宫月不再犹豫:“快,带她来见我。”
侍儿点了点头应声退了出去。
宫月微微叹了口气,一墙之隔,云姬和临轩的声音郎朗的回荡,她知道云姬身不由己,那是多年来的姐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背叛自己,可是...她低头抓紧胸前的那片锁,她并没有如约将锁还给她,这片锁里有太多太多的感情。
“格格,人带来了。”侍儿刻意的和那丑女保持距离,花一样的年龄,宫月并不埋怨侍儿从心底里害怕这人。
丑女跪在地上没有抬头,依旧是一身飘然的黑衣依旧蒙上了黑色的纱巾,额上长长的刀疤触目心惊。
宫月忍了心底的惊恐打发早已轻颤的侍儿出了门去才起身走向她:“起来吧。”她伸手去扶,那女子顺势的抬了眼,如烟雾一样的眸子里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听侍儿说你哑言了,事么?”
那女子点了点头又垂下脸,天生的卑意让她无法直视光芒四射的宫月。
“会写字吗?”
她摇了摇头,很是温顺的模样,眸子却紧紧的盯住了宫月胸前的那一片锁。
宫月浑然不觉的自言自语:“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永远没办法知道了?我给你取个名字,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好吗?”
她的眼睛瞬时弯如皎洁的新月,里面的欣喜不言而喻,宫月也跟着笑,拉她坐下后敛了笑颜道:“众里寻他千百度...寻儿,好吗?”
寻儿乖乖的点头,就像宫月饲养的小宠物一样乖巧听话。
宫月伸出手去要摘下她面上的纱巾,寻儿像被猎人发现的麋鹿一样惊恐的后退了几步,背脊抵住冰冷的墙,她退无可退,一双剪水清瞳无助的望着她。
宫月心中一慈,原想罢了,可是再一想她还是选择了伸手拉住她,看她小脸上眉间轻蹙的模样叫人心疼,“寻儿,你不必怕我,若是在意你的陋颜我也不会留下你来,让我瞧瞧你的伤好吗?宫里的太医无所不能,我会想法子恢复你本来的面目。”
原是一场幸事,可是寻儿却更加惊恐的摇手。她眸子里的光是那样的纯真,可是宫月却慢慢起了疑心,什么样的女子会放弃这样绝好的机会?难道她真的是个刺客?利用她的心慈要留在她身边找寻一个机会动手?
像是看懂了宫月眼里要说的话一样,寻儿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抬手揭开了面上的纱。
那真是一张被摧毁的很是完整的面庞,毒气浮肿,刀痕,隐约处还能瞧见面皮下跳动的经络,宫月这才明白她惊慌失措的原因,这张脸早就没得救了,再高明的大夫也无法妙手回春治好她的脸,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更多的人瞧清她的痛处呢?
宫月一阵叹息,紧紧的拉了她的手到梳妆镜前,铜镜里将丑陋的寻儿印的格外清晰,她别过脸不忍不看,有多久,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连水边也不敢去。
宫月单手执了眉笔点在她颊上:“我治不好你的脸,至少可以帮你卸下那层纱巾。”
寻儿闭了眼,任由宫月在她脸上摆弄,从不肯轻易让人看的面颊在宫月面前似乎一点也不需要见外,脸上丝丝凉意让她愉悦的勾起了唇角享受着。
“你睁开眼睛看看。”
寻儿果然听话的睁开了眼睛,颊上一朵灿金的莲静静的盛放,宫月妙手将刀痕化为枝蔓,寻儿先是一喜,随后还是慢慢的垂了头。
宫月搂了搂她的肩轻轻的拍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妆容总有不能够的一日,且你面容毁得彻底,这些用具多少也会有些不利,我答应你会为你遍访名医,一定还给你一张原来的面目,可好?”
寻儿弯了眉眼淡淡的笑。
“夜深了,你就在我这儿睡下,不必再惊扰旁人,待明日我会同大家说你是我收留的婢女,如此一来便没事了,我准你若不愿留下妆容时候可带上纱巾,好么?”
寻儿应了,温顺的躺在软榻上,享受着宫月像对待妹妹一样的哄着她入睡。
宫月心中有些奇妙的感应,仿佛从来没有一刻她们的心是隔开过的,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
折腾了一天,寻儿很快就睡熟了,她纯净如同婴儿的面容上染了丝丝甜蜜,很是安心的躺在宫月身边,宫月重新起了身,帮她把被褥掖好之后套了件绿意轻纱薄衫在外头便出了门。
一墙之隔那是云姬的房间,在这不小的庭院里临轩有自己的房间,虽然他夜夜宠幸云姬却从来不让人踏进他的屋子,问夏和灵上像是左右门神一样的,临轩待在哪儿他们就守着哪儿,任何人进去都需要通传,那屋子如今空着,灯火通明,他的人却在云姬房里。
“格格,这么晚了还不睡吗?”问夏压低了声音行礼后问。
宫月摇摇头:“他整晚都要待在云姬的屋里吗?”
“不,爷每夜还是会回自己那儿睡,是不是扰了格格休息?”灵上关心的问。
宫月又是摇头:“我有事要找他,就在这屋外等便是,你们二人权当没有看见我就行了。”
“格格还是先回屋吧,爷出来之后奴婢再去通知您好不好?夜里风寒的,可不能冻坏自己,今日还惊险坠马,格格玉体没事吧?”
“我很好,有些话一定要亲自等他,倒是辛苦你们了,整夜整夜的守着,白日里还要端茶送水的伺候,你们可别病了才是,他习惯了你们伺候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要挑三拣四的发脾气...”
宫月的话音未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夜里临轩深邃漆黑的眸子冷漠的几乎让人窒息,他淡淡的一瞥宫月后望了望问夏和灵上二人:“懂不懂规矩?回京后自己领罚去。”说罢,他一身长襟飘过,踱步向前去。
”是。“二人没半句废话直接应了。
“是我的错,打扰了你休息,别怪他们...”宫月急急忙忙的追上。
众人都没有回头,背后是云姬缠绵的目光和依旧绯红的脸颊。
临轩大步的走着丝毫不管宫月较弱的身躯和坠马后骨子里的疼痛:“你最好找个漂亮的借口,不然我连你一并罚了。”薄薄的红唇轻轻触碰,敲金断玉的吐出几个字,让人无端生寒。
宫月一震,随他进了书斋开口道:“我知道你常年外出认识很多能人奇士,我想求你寻一名能还人本来面目的良医。”
临轩眯了双眸:“为了今日那个冲撞你的丑女?”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宫月点了点头,一双小手和云帕缠在一起。
临轩悠然的坐在书桌后的八仙椅上望着她,娇小的身子骨外套了薄薄的衣裳,窗外吹来的风将她几缕青丝卷起,有一种与云姬很是不同的美,临轩不得不承认这二人的气质面庞都很是相似,就连他见到云姬的第一面也忍不住的要将人认错。
想起那段往事,临轩不由得就要蹙眉,那是他心中捉摸不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