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妃点了点头,心下对这名叫绫罗的女子有了好感。
“对了姨娘,此番来宫月是来讨教的。”宫月招招手,让侍儿将随行带来的东西搬来。
“讨教?”锦妃一愣,不知她所言何意,待看到侍儿将那针针线线的搬了出来她才反应过来。
宫月微红着面颊:“我听额娘提过的,姨娘家世代刺绣闻名,姨娘一手好手艺皇上更是有云道绣冠天下,不知姨娘可肯教教我这笨徒弟?”
锦妃一怔,掩了嘴嗤嗤的笑着:“月儿,姨娘没听错吧,你要学刺绣?你额娘逼你学的时候你还为这事儿三天没出门呢。”
“娘娘不知道,格格呀是为了贝勒爷呢。”侍儿在一旁笑眯眯的插嘴。
“死丫头,谁要你多事。”被说出了心事,宫月难免脸红心跳起来。
锦妃更是笑意盎然的:“宫月,你前些日子的事情我也有听说,只是深宫不好出,切莫怪罪姨娘没去为你贺喜。”
宫月含蓄一笑:“姨娘言重了,宫月知道您有这份心不就够了吗?”
揉揉她的发,锦妃轻轻的叹了口气:“月儿大了,姨娘幼时哄你的一枝花儿如今再也逗不得你开心了,眼下你是皇上最宠爱的格格,又是临轩的福晋,荣华富贵,再好的东西你也不是没见过,姨娘这儿再没什么能送的了。”
“姨娘...”她知道锦妃的脾气,孤傲冷执,面上柔弱心却是倔的很,这些年来同皇上的别扭多半是两人谁也不肯退一步造成的。
忽然锦妃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子,细细的望了两眼她套在了宫月的玉腕上,目光柔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姨娘对皇上的爱一分不减,为何不同他说呢?”宫月猜想,她每日都揣在怀中的东西,除非是皇上送的。
“且不说男人三妻四妾的正常,见一个便爱一个更是家常便饭,何况他是皇上,天下的女子排排站的让他挑,他对我有过恩爱也就罢了,何必贪得那么许多呢?”
“姨娘口是心非。”宫月摇摇头,戳破她的谎言,“姨娘若果真这么想的便不会同皇上有别扭了,您正是在心里觉得就算是男人也该明白忠实二字的意思,像是我阿玛那样,一生只有额娘一个妻子的生活才是您所盼望的,这深宫里,若不是爱上了,谁也不愿将自己锁在其中。”
锦妃一愣,温柔的笑了:“月儿大了,姨娘的谎话再也骗不过你了呢。”
“我去见皇上,我去同他说。”
“别去。”锦妃牢牢的抓着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你瞧,宫里头有这么多的女人,若我得了宠便又有人要独守空闺了,何必呢?如今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换做旁人,闹出性命来也不是不能的,一切都过去了,就算了吧。”
宫月闷闷不乐:“难道姨娘就这样把丈夫拱手相让吗?”
目光悠远起来,许多年前遇上皇帝的景象被她珍藏在心底,没事的时候她便翻出来想想,心中仍就甜蜜无限的,“或许也有过恨吧,可是我一想起他对榕妃的笑容便再也恨不起来了。”
宫月一怔,脚步死死的定住:“姨娘...”
“对了,姨娘还没有问呢,临轩对你好不好?这样可人的宫月,只怕大家都抢着要吧。”锦妃笑眯眯的开口。
宫月涩涩的一笑不知怎么回答:“姨娘还是快些教我这些活计吧,若能得您真传该有多好。”
锦妃嫣然一笑:“我早说过,与刺绣你行你天赋极高,只是自个儿不愿意才耽搁了,如今有了临轩作为你努力的缘由,只怕你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脱颖而出呢。”
宫月尴尬的笑着,怀中贴着一个小巧的荷包,那荷包上的绣样歪七扭八,她知道临轩不会喜欢,可是那是她扎破了多少次手指才绣出来的。
她知道临轩喜欢温柔娴熟的女子,像是安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才入的了他的眼,她这样任性调皮什么都不懂的格格,他怎么会喜欢呢?
为了他,她再多的苦也能吃,再难改变的地方也会破茧成蝶的!
“姨娘知道安常瑞大人家里的千金吗?”跟着锦妃的样儿学着刺绣,可长时间不说话又觉得尴尬了几分。
锦妃点点头:“听皇后娘娘提起过的,是个难得的可人儿,你知道皇后娘娘素来不是顶喜欢汉人,可却愿意将她留在身边调教,可见她有一番本事了,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提起了她呢?”
宫月摇摇头,正要想法解释,却被侍儿抢占了先机道:“娘娘不知道,贝勒爷喜欢的就是这安小姐。”
“侍儿,话越发多了起来!”宫月蹙眉不悦的开了口,“去御膳房准备准备,一会儿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总该带些什么。”
“是。”小丫鬟委屈的退了出去。
锦妃轻轻叹了口气:“侍儿是为你好,何必凶她呢。”
宫月苦涩一笑:“若她一生待在慕王府我当然不凶她了,两府之争这么多年,裕亲王连我也看不顺眼更何况是一个丫鬟呢,若有一星半点的不对之处恐怕要揭她一层皮,我担心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保不住她。”
“有这样严重?他多少也得给些面子吧,何况你如今又不是外人,是临轩的福晋啊。”
“不提临轩还好,姨娘,我当你做娘才对你开口的,在家中有许多话对阿玛额娘都不好说只能进宫来同你说说心里话了,我十五岁那年在宫里偶遇过临轩一面,仅仅一面之缘我便确定了终生,辛辛苦苦的忍了两年,我终于寻了皇上坦白了心意,我都不记得自己顶了多少人的目光了,对于这样一位主动要求嫁人的格格,我甚至无暇去顾虑别人的目光,更别说两府之争的情况下阿玛绝对不会应允的,还有在裕亲王府里往后的生活需要遭受的挫折和苦痛,可我想,只要能嫁给临轩我什么都不怕。不想却无意发现了他心中已经有心上人了...”
“你悔了?”锦妃明白了问。
宫月抬眼看她,半响她才摇头叹气:“可怕的便是没悔,若我悔了,自有办法离他而去,可如今我明知他心中另有其人也不肯离开,这份痴情才叫自己觉得害怕...我嫁去裕亲王府有些日子了,他同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确实威胁,二哥不久前看出了端倪,看他和安小姐在御花园中...他便来威胁我说如果二哥将安小姐名声败坏他自有办法坏我名声...”
锦妃听得一愣,眉梢微蹙:“这孩子...幼时我也见他长大的,如今...”
“怨不得他,我比不上安小姐有福气罢了,她温柔贤淑多才多艺,是各府名媛中的佼佼者,是安常瑞大人的掌上明珠,放眼比去我多出的不过是个格格的身份罢了,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仗着大家对我的宠爱为所欲为。”
“所以你今日要学刺绣,前段日子在裕亲王府几乎都不出门是为了效仿安小姐?”锦妃猜测的问。
宫月点了点头:“我想,若我有一日变成了另一个安小姐,或许他的眼中会看到我一丝身影的。”
锦妃慈爱的一笑,低头盯了自己手里的活计道:“有这个必要吗?宫月就是宫月,不需要觉得谁好便去学的,大家都娇宠于你想必你身上也有值得的地方,你与安小姐是不可比的,各人与各人之间都是不能比的,若你变成了安小姐,那么宫月就不是宫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