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回来了。”早早在门后候着的侍女问夏几步匆匆上前,接过裕亲王临轩手中扯下的大氅几步跟在身后。
临轩的面色很难看,冰冷的脸孔让人不敢上前一步,连跟随他身边许多年的问夏也有些害怕,她用胳膊肘碰了碰随着临轩一同回来的小厮灵上:“爷这是怎么了?今日可有些不对。”
二人不敢怠慢的跟在他身后用最小的声音交流着,灵上看了看走在前头那道冷漠的背影苦了脸指了指那一直被临轩捏在手中的荷包:“你瞧那儿。”
问夏眯了眼仔细的瞧着,半响后她掩嘴压下惊愕:“那不是...那不是格格的东西吗?你们找到格格了?”
灵上古怪的皱眉叹息:“若没找到才好呢,知情人来说咱们的格格主子要嫁人咯!”
“议论完没有!”临轩冷不丁的转了深,一张寒冰似的脸孔几近将二人冻结成冰,“越来越没规矩!”
“爷恕罪。”二人慌忙低下头来。
也只有他们二人是临轩贴身许多年的丫鬟和小厮才敢如此,若是常人早早的被他一脚踹开,旁人不明白可这二人心中却是有数的,早些年不爱言语的贝勒爷这些年岁里越发让人不敢靠近是为了什么。
“爷回来了。”东屋一个妖娆的女子疾步走来。
“我累了,你回去歇着。”他冷若冰霜,连看也没有看那女子一眼便踏进了尔绣斋,那曾是宫月格格的住处,这几年来临轩搬了过去罢了,不过是人去楼空。
连同那妖娆的女子,问夏和灵上也被拒之门外了。
“兮闲夫人吉祥。”二人顶了兮闲恶毒的眼神不禁毛骨悚然。
兮闲一肚子怨气全然撒在他们二人身上:“小灵子!你每日跟随在爷的身侧,爷这是怎么了?”
灵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叫情同手足的问夏心疼,她轻描淡写的开口:“夫人逾越了,若是让爷知道您这么个打听只怕要不悦了。”
“你是什么东西...!”兮闲伸手便要打,却一想在临轩的门口,于是生生的忍了下去,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灵上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夏姐姐,多谢多谢。”
问夏盯了兮闲离开的身影才拉着灵上走远几步:“怎么?今日真见着格格面儿了?”
灵上望了望尔绣斋摇摇头:“是碰见了认识格格的人,带着格格送给咱们爷的荷包在身上呢,一问之下才知格格三日之后便要嫁人!”
问夏惊讶的几乎不能言语:“此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灵上摇摇头:“除去今夜我告诉了你之外就只剩下爷一人知道了。”
“那么...爷可有说他有什么打算?”问夏担忧的开口。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什么时候见爷做事还跟人交代的?咱们爷什么来历你不清楚吗?别说皇后娘娘了,皇上也顾他三分,有事要他做还得连哄带笑的呢。”
“这才让人担心。”问夏别过头叹气,“不知道这些年来格格好不好,在外头一定吃了许多苦。”
“咱们心疼有什么用?得爷心疼才成啊,不过看今日的架势,怕爷是有主意要将格格接回来,你是没瞧见,爷看到那男人身上带着格格的绣囊之后脸都气绿啦!”灵上夸张的开口。
“只怕...当年的事格格不见得放得下了,不然也不至于如今要嫁人呢。”
*
大掌中小巧的绣囊让人心怜,七彩的色泽比起几年前旧了几分,可以救光彩夺目,这样精致的绣艺出自谁手,这个荷包曾经是谁的临轩再清楚不过。
想起今日茶楼偶遇的男人临轩就有些暴跳如雷,那男人一眼瞧去便是个穷鬼柴夫,身上却佩戴了宫月曾经送给他的东西,而且还笑眯眯的告诉他绣这花样的主人三日之后便要是他的妻子了。
‘啪!’临轩大掌一拍,桌上的茶盏闻声而裂,他忍着气从椅子上起了身,手中将荷包紧紧的攥着,嫁人是吗?他去送礼!
*
离京城不远的小镇上,一清早就开始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这镇上早些年来了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是个天生的哑女苦命可怜,而且救活她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大家看她可怜便收容了她唤作哑妹。镇上林家是老实本分的人家,虽然代代以砍柴为生不过为人宽厚善良向来有好评,当年捡到这孤苦无依的哑女的便是林家如今的独子林霄。
破旧的小屋里一个肤如美瓷的女子对着镜子羞赧的笑着,简单的装扮也不能剥夺她如今心头的喜悦,林哥对她呵护有加是个好人,如今天赐的良缘她格外珍稀。
“哑妹,时辰要到了。”隔壁家的小环推门而入笑眯眯的望着她,看她一脸新嫁娘的羞涩她莞尔一笑为她蒙上红如血的盖头扶她起了身。
都是穷苦的人家,好在她并不在意这些繁杂的理解,婚事听从了林家二老的安排简简单单的行个礼也就算了。
“哑妹。”待到出得房门,林霄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盖头底下是她美艳如花的笑颜,她伸出手去由他牵着走到厅前。
“一拜天地。”
她随着林霄的步伐同他一起跪在地上朝着门外磕了个头。
“二拜高堂。”
转身,下跪,林家二老和蔼的声音尽在耳旁。
“夫妻交拜。”
眼中是他一身红色的喜服,鞋上还有方才走过山路时染上的泥泞,她不禁一笑,真是个粗心的男人,这样大好的日子呢,不过她并不在意。
正要跪下,忽然一个冷漠的男声打破了她美妙的梦境。
“将林霄拿下。”她听见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顾不得许多,她惊慌失措的掀起盖头,看着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被上前来的几个官差压住。
“林哥!”她眼中透着焦急,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这位...大人,请问我所犯何罪您要将我拿下?”他老老实实的开口问,一眼认出这个男人便是三天前在京城偶遇的男人。
那日他卖了刚坎的柴去京城给未过门的妻子买她喜欢的金丝银线,那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东西他见她期盼了许久终于攒够了钱为她去买,可不瞧在茶楼边上碰见了这冷漠如冰霜的男人,只一眼,他便变了脸色甚至夺去哑妹赠予他的荷包,今日又来搅乱他的婚礼!这人...
“你是什么人?”她着急的要问,却又唯恐初次才见的男人看不懂她的手势,慌慌张张的,她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在地面上写下几个字。
说来奇怪,这苦命女写得一手好字,而且织绣的手艺惊为天人,林霄虽然老实却也不笨,猜想这没有记忆的女子恐怕是官宦之后,可在接触到她的好之后他不愿放手...不愿陪她去寻回之前的记忆,只想将她自私的留在身边。
临轩望着蹲在地上刻画那几个字的女子怒不可揭,他狠狠的皱了眉将她从地上拎起:“宫月!你连一句话都不肯同我说却要嫁给他?!”
好熟悉的面容,仿佛在何处见过一般。
宫月摆开他的束缚害怕的退后几步,林家二老慌慌张张的将她护在身后:“这位官人...请问我儿所犯何罪?”
“何罪?你可知她是何人?”临轩玉指一伸点着躲藏在林家二老身后不敢见他的那个小女人。
二老迷迷糊糊不知所错的摇摇头。
临轩冷哼一声:“她是慕亲王的小格格,是本王的福晋!”
宫月惊的浑身颤栗,看着众人投给她质疑的目光,她如同受惊的兔儿一般眼中盈满了泪水惊慌失措的摇手,用了手势对林霄道:“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认识这个人。”
“哑妹,你别怕...”
“哑妹?”临轩急促的打断他的话盯了受惊的宫月牢牢的望着,他如恶魔一般对那孤苦的小女人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出来,“你不能说话?你哑了?”
宫月害怕的扭动着身子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住,几番下来她无助的流泪拼命的摇头。
“她有话要说,你让她说完!”林霄看出她的心意大声的叫出。
临轩果然松了手,宫月躲开几步看了林霄眼中的鼓励,她才重新拾起地上的小石子用颤抖的手接着写下一句话:“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抓我丈夫?”
丈夫二字重新将临轩激怒,他二话不说抓了她就往外拖:“装什么傻!谁是你的丈夫你会不记得?!谁是占有过你的男人你会忘了?!”他粗鲁的将她一路拽出林家,侯在门口的问夏和灵上一看二人扭捏的姿态立刻慌慌张张的跑上前。
“格格。”问夏看了一身粗布麻衣的弄月心疼不已的上前扶她。
临轩这才肯收了手,看到连在问夏身边都没有那么多恐惧的宫月他心中不是滋味。
“带她回府!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瞧瞧她这是什么毛病!”临轩不耐烦的开口吩咐,翻身上马。
“我不走!”她慌乱的摇着头急急忙忙的比划着手势。
甜美细腻的声音没有了,连同他的身影一并被她抛出了心外,临轩咬牙切齿的威胁:“林霄的命就捏在你手里,如果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便饶他一命,若你执意反抗不止是他,连林家二老我也不会放过!”
宫月呆呆的愣住,面颊上的泪痕惹人心疼:“为什么...?”
他邪魅的笑起:“因为你是我的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