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云又摇头:“只是瞧见他好久没有从心底里开心过了,所以姑娘千万珍重,不然...”
“我知道了。”绫罗的声音淡然却坚定,“京云,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你们不必为我的事情担忧,不论将来何时何地何样处境我都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的,必定不叫自己委屈。”
“恩。”京云有了乐趣,重重的点头抽身离去。
留下绫罗一个人在屋里沉思,拆开她信件的人是谁,信凌吗?还是墨陵自作主张,又或者另有其人?古颜来信说事情陷入了僵局,那厨子孤身一人,再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回禀皇上说是私下冤仇...事情极为不利。传闻宁侯的间者天下遍布,别说西北了,只怕她府里也有一两个,这一回那潜伏在西北大营二十年的厨子保不齐是不是他的人,二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孩子,是他父亲的人呢还是他得偶然机遇挖到的人才呢?绫罗摸不清,只不过宁侯这两日频频入宫想必是要给他的人谋取这个职位,而信凌因为受了自己的影响已经放弃了行动,这总让她有些焦虑。她又给了京云一封密函,说,这厨子若是没有亲人咱们就给他编排出一两个来,待到嘴里说出些‘好听的’传入了京城再杀了栽赃过去。皇上必定是不能信的,只不过多少有了顾虑。她已委托睿宸与古颜联名上书要将这个差事收入信凌的囊中。宁侯的间者虽多,西北大军里一定有不少将士是他的手下,那么她就给那些士兵换个将军!
还有十日了,自己就要成婚了。
绫罗叹息着心中百感交集。
“信王爷到。”院外小厮大声的禀报,绫罗微微蹙眉起身出去相迎。
来人正是信王爷,只带了一个随从再无他人,绫罗匆匆的下了台阶恭敬行礼:“拜见王爷。”
信王爷将她掺起慈爱如同父亲笑着,其实对于绫罗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她是信凌最珍爱的人,是拯救了他孤独灵魂的人。所以当信凌跪在他面前说自己不孝想要带绫罗一起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心里喜悦多过忧伤。他与心爱的妻子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信凌的存在不止是儿子这样简单,他的身上流着天雅的血脉,他的面孔里有天雅的影子,看到他一点点长大就看到了妻子的生命在他身上延续一样的激动人心...如今他要离自己远去,怎能说不悲哀。可是他又感激绫罗的存在,一辈子腥风血雨确实可怕,当初他不就是选择了放弃么,放弃了皇位选择了天雅,用自己的能力为她撑开一片柔和的天空,与她温馨的存活在这人世,品尝这一份来之不易需要他细心呵护的情怀。
如今儿子有了和他当初一样的想法,只要绫罗留下,他就会幸福。终于摆脱了权利对他的诱惑,终于有了想法想要逃离这个残酷的战场安心的活下去,他又怎能不激动?他感激绫罗的到来,让儿子不再孤单不再危险,儿子好天雅的亡魂才能安心,心爱的妻子安心他也可以安享晚年了。他的一生不曾有负于天雅,如今...也不想。所以儿子不管做什么他从来不阻挠,只要是他开心就好。
“你不必拘礼,也不必将我当做什么王爷,我叱咤风云的年龄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我只是个简单的父亲,希望儿子幸福的父亲而已,我看见凌儿对你的渴望很欣慰。”他说的简单又真诚,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在这权利的漩涡中,他手握重兵是如何没有被卷进去的呢?不管怎么看都只像是个最普通的老人而已,他安详,宁静,云卷云舒中自有一份淡然。
绫罗觉得老王爷的存在简直可以用的上奇迹二字:“不知您今日来是为了...”
“我听凌儿说过你许多次了,今日才能见上一面。”他的语气很诚恳,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绫罗知道这样的淡然和慷慨是因为从来不曾缺少过爱的缘故,不像她...外表淡定内心却...
“我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信王爷微微低头轻声柔和的开口询问。
绫罗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点头,将外人屏退,引他去了一处悠闲的庭院。
“你这院子真好,竟然种了葡萄藤。”
翠绿的芽儿正在生长,望在信王爷的眼中别有一番滋味。
绫罗含蓄的一笑。
葡萄,对于信凌来说是珍贵的,那是他过世的母妃珍爱之物。
“是为凌儿所栽种的吧。”
绫罗轻轻点头,绫府修建好的那一天,她入宫找了榕妃娘娘要来这稀少罕见的种子种在了这隐蔽之处,心想若有一日离开,也总算留下了些东西。
“既然心中有他,为何还惧怕那些虚无的?”
此话一出绫罗便清楚了,这老王爷是什么都知道的人,有备而来。
“绫罗一无所有,那些‘虚无’是绫罗的致命伤。”也不知为何,绫罗不能对信王爷有所欺瞒,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对他别有一番情意。很多年之后她才想明白对于信王爷的好感来自于哪里。那是一个和她一样,哦不,比她更加爱信凌的人。她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凌儿不能没有你。”打断了绫罗的胡思乱想,信王简单的开口。
多年后,绫罗曾经后悔过当初的举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那样的感慨那样的激动,那样的想要抛弃所有的一切和信凌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可她深知自己的个性,十年前的绫罗,那个拥有一颗完整的心可以给人爱被人爱的绫罗已经不在了...如今的她是不完整的,是残缺的,她的一颗心停留在自卑这个执拗的问题上不肯越过,无论对自己说多少大道理都好,父母双亡,母亲撇下自己残忍离去的事实给了她太多阴影和伤害,还有信凌无意之间造成的痛,让她很难痊愈...她从来没有怪过信凌,对他的热爱被狠狠压在了心底很多年,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罢了...
想要给他最好的。
一切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