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她离别故乡跋山涉水来到这个陌生冰冷的修罗之地时曾瞥见那青山绿水之间的悠然,那一刻她渴望插翅高飞在这山水之间自由自在的翱翔。然,时不我与,七岁的她还是羽翼未丰的雏儿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所以她认命的主动的迈进这个奢华耀眼的金丝笼里,只盼望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可以远走高飞的那一刻她的心还能够像十年前那样的纯净。
夜里,寒风微起,月影伴随着她可依然解不掉她心里的孤独,孤独,是因为心中没有依靠,她如一叶扁舟即将泛舟湖上,往后的路是凶是吉无人清楚,只是那永生的孤寂,她真能不悔吗?
绫罗忽然停下脚步,风里有了他的气息。
黑影无声的落下,落在绫罗身后。刺目的月光打在一身白衣的绫罗身上有了说不出的味道,从身后看去她明明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需要人的保护,可为何一旦直视她的双目那些脆弱却再也看不见了呢?信凌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从后方将绫罗轻轻的紧紧的纳入怀中,其实,她早就融入到自己的血骨之中了,十年前第一次见面信凌就知道,他的一生里不能没有绫罗的存在。她眼里的孤独与骄傲,她眼里的脆弱与温柔,让他恨不能替她承担所有的一切,替她承担失去双亲的惨痛。真希望可以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绫罗片刻的欢心,换取她一缕轻柔的笑。
“宝儿...”温柔低嘎的声音从他唇边溢出,手臂紧了两分,怀里的人儿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不挣扎,不回复。他想告诉她,他想要一生一世的保护她,他想要替她挡下全部的伤与痛,他想她心中全部的哀伤忧愁一点点的消磨掉...可是...不能够。
“信凌,你是懂我的。”过了许久,绫罗听到自己这样开口。
他有他的宏图伟志,她亦有此生想要追求的梦境,她从不开口奢求信凌能陪她在山野之间度过余生因为她看得清楚,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有着不一样的使命,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追求。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为对方放弃自己想要的一切那都太过残忍!
绫罗的眉一直没有舒开过,不用转身她也能想像的到信凌此刻面上忧愁不甘的表情。他的容颜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心底,那俊雅雍容的模样,那品如兰一样高洁的气息,还有如海潮一样深邃的目光,他属于这个腥风血雨的地方,来日他一定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英雄。他会是皇上身边最出色的谋臣,会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战神。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有不可负的约定。从小就与自己约定要做殿堂之上最光芒四射的人。
白皙的面容上被苦涩的热泪打湿,她浑然不觉。
或许,是真的相爱,可相爱也不一定要绑住彼此,放开双手任对方在各自的天空翱翔,那不是很好吗?
“宝儿,你不会失去我,永远都不会。如果我承诺与你,你是否愿意...”他轻飘飘的声音里透出坚定,可话到一半却停了下来。这样的诺言,当日的绫将军一定也给过吧。他痛苦的抱紧怀中的绫罗,这一回他终于看清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人与畜生的不同就在于思想,不满足于安宁平静的生活,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梦,为了这个梦可宁为兰摧玉折,不为瓦砾长存。梦若是坍塌,那活着不如死去...
二十五年的生命,他从未想过要放弃这个存在心中好像几辈子那么久一样的梦想,就如同绫罗对于田园之间的执着一样的深刻,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梦...
这样想着的时候,手臂稍稍松了几寸。
绫罗的心狠狠的落空,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她的奢求始终还是奢求...
想起他那样温柔的呼唤曾经只有爹爹和娘亲才会喊的名字,她的心都被那一声声的宝儿揉醉了,可醉了也有醒来的时候。在他的心里或许自己真的很重要,可要与毕生理想相比,犹如以卵击石。他,宁可忍着锥心之痛放开她的手。
绫罗从那个怀抱中慢慢走出来,身上他给过的温暖被寒风代替,冷的又何止是这副躯体呢?着了雪缎的莲足就像拖了千金重的石块一样艰难的向前移动,今夜,他们的心那样的近又那样的远,今夜,或许当黎明破晓之后他们之间就不再有牵绊了,离别的时刻,终于近了。
信凌望着那个一步步走远的娇躯恰进手指忍下了心里想要为她放弃全部的念头,这一生,到底什么才最重要?是他拥有的一切还是他从来不曾得到的绫罗?他忽然迷茫起来,心中的路途布满浓浓的云雾,看不清了,看不清了...看不清孰轻孰重,看不清自己的一颗心,到底为什么牵绊,看不清梦里,她越来越模糊的脸庞。
梦,开始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