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带上门,独自出了成锦宫。她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御花园百花争芳,连花儿都要争出个高低,为何她总是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皇族的恩宠,信凌的痴心,她都不放在眼底吗?就像是高山流水间悠扬的笛音一样,那样美好那样眷恋,那样的留不住...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这可是皇上御赐给十四皇子的灵玉!”
沉静被喧闹打破,从灵抬眼望去眉间轻蹙,是她带来的宫女千儿闯祸了?
“千儿。”她微微扬声,脚不停步的朝那二人走去。
年长的宫女见到是礼王府的从灵格格连忙退开一步恭敬道:“格格吉祥。”
从灵微笑开口:“可是千儿惹祸了?”
那宫女为难的咬咬唇摇头。
从灵复而看向摔碎在地上的玉片弯下腰身将其一片片的拾起:“这...是千儿打碎的吧。”
“格格...”那唤作千儿的侍女顿时红了面颊低下头不敢再做辩驳。
从灵将掌心里墨色的玉片勉强拼凑着:“看模样,像是美人鬓...是上等货色呢。你方才说这玉是什么来头?”
“回禀格格,是皇上才刚赏下来给我家主子的。”
从灵眉梢轻挑:“敢问你家主子是?”
“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瑾瑜。
不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从来没机会见他一面。原本都是皇族,从灵本身就已经不爱外出,岂知瑾瑜皇子也是喜静之人,听皇上说瑾瑜自小身体不好,常年在墨澜山养病,从灵有听过大家议论起这位皇子,说即便他走到你面前只怕你也认不出来他是皇子,因他一隐便是十年不曾露面,怎么,近来居然回宫了?
“请你为我领路,我想拜访十四皇子。”
那宫女一愣,半响点点头恭敬的走在前头:“格格请随我来。”
朝野之中,没人将这位皇子放在眼中,除去他身子弱鲜少外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瑾瑜皇子永远是温和有礼之人,其心不在社稷之上,日日听雨流连,玩弄诗词,然,纵然文采颇高只要不将皇位放在心上那便不会有人将他放在眼底。
成锦宫原本在后宫的重要位置,而瑾瑜的宫殿则相对偏远许多,从灵静静的跟在宫女身后走了许久才看到一个仿佛在皇宫之中又在皇宫之外的园子,园上匾额书写着‘曲寞’二字。从灵在园外停下脚步,半响才缓缓入得园内,不懂那简单的二字为何给她那么浓重的忧伤。
“格格,这座园子便是我家主子的住处,奴婢现在领您去云岫宫,这个时辰主子都是在那里的。”
从灵踏步入园彷如置身梦境之中,到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滋味,和这个庄重严肃的皇宫是那样的不搭,她忽然觉得如果是绫罗的话,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地方。
“爷,礼王府从灵格格求见。”
湘帘之内的身影顿了顿,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请。”
宫女将从灵迎入云岫宫内,这是从灵印象中第一次见到瑾瑜的画面,一身白衣略显飘扬,袖口龙鳞的尊贵被他面上温和的笑意遮去大半,瑾瑜背手立在书桌前手握蘸墨的狼毫撇头望着她,那笑颜仿佛是迎接许久未见的朋友。
“从灵拜见十四贝勒。”从梦中恍然醒悟,从灵脸颊微红屈身行礼。
“蔓迎,给格格看茶。”瑾瑜将笔放下,左手仍然背在身后,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从灵微笑入座环顾四周,仿佛置身亭台之上,随风飘舞的竹帘和轻纱无处不在,似是到了九重天上的仙境一样飘逸,待蔓迎将茶水递到自己手边上时她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从灵此番叨唠实则请罪,婢女千儿行事鲁莽悔了皇上赐给您的墨玉美人鬓,从灵特意带她来请罪的。”
瑾瑜扬眉望去,从蔓迎手里接过散乱的玉片细细的摆弄着没有吭声。
从灵不知深与浅,见他面上不带喜怒心里七上八下:“是从灵管教不严,望,贝勒爷海涵。”
瑾瑜这才抬头轻笑:“不过是块玉罢了,想来也不是一人之失,格格太过客气了。”
闻得瑾瑜款款而谈不能说不是一种享受,他似乎无所不知,二人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从诗词歌赋谈到琴棋书画再到儿女情长,时间转瞬即过,待到从灵意识到信凌可能还在御花园等待自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她惊慌失措的起身如受惊的兔儿一般。
“怎么?”瑾瑜好笑的望着她。
从灵抿抿唇尴尬的开口:“天色已晚...”
瑾瑜颔首:“蔓迎,送格格回去。”
“不必了,信凌贝勒还在等我。”告辞前,她突然转身从袖口掏出一块晶亮的白玉摊开在瑾瑜眼前,那是祥云的模子刻出来的羊脂白玉,“若...您不嫌弃的话,从灵仅以此玉赔之。”
瑾瑜无声轻笑从她掌心里接过玉石反复抚摸,半响略带几分淘气道:“是我赚了。”
从灵忍俊不禁的转身离开。
很多年后想起这个初遇的早晨还会觉得那便是一场梦境,一场让人不愿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