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茶会的日子,说是茶会,不过是给各位公子小姐一个自由交流认识的机会。
众多千金小姐皆是住在华园,但其他官家公子却是非然,他们很多都是身有官职,自然还是在自家住处的好。
昨晚下了一夜,雨终停歇,碧蓝的天,流云如絮,秋日的阳光分外的金黄,从天际洒了下来,整个华园浸在一片柔芒之中。
华园的桂林苑,桂花开得正好,一簇一簇,一团一团,争先纷叠,从碧叶之中破涌而出,秋风一渡,天香满园。
现时,院中随处可见一个个年轻而华贵的身影。其中或有人对着秋菊挥笔而画,或有人赏着秋桂诗意大发,甚至有人聚在一起唱歌品棋,倒是热闹处处,欢笑连连。
风浅休本是不想来这种茶会被人当猴子看的,但她知道一个人会在,而她想从她身上得到一样东西,所以她就来了。
楚千风今天下朝后,要去处理一下神隐山庄的事务,例如那个青石矿之类的。自然楚千风以神隐山庄之名买下青石矿,不仅仅是商业用途。最近皇陵要修葺翻新,青石自是需要,他这样子无非是给个机会让楚天域和他的接触不算唐突而已。由于忙那边的事,所以茶会他是不太可能参加。于是乎,他吩咐墨夜贴身保护风浅休,不许她掉一根头发。原本楚千风是想派更多人保护她,可是被风浅休拒绝了。风浅休觉得只是一个小小茶会,实在不用如此的浪费人才。其实,要真的说保安全的话,她和小喜已经绰绰有余,只不过墨夜是楚千风的侍卫,这是很多人认识的,有他在,虽然收到的妒忌目光会更多,但却免了些不必要的挑衅,倒是不错。
风浅休、小喜和墨夜一行三人外加一只小灵貂走在通向桂林苑的路途中。
“小猪猪,待会你不许乱咬人,乱扯别人的衣服,知道不?”风浅休抱着小灵貂走着,忍不住地嘱咐道。换作平时,她是不用这样的。但小灵貂似乎磨牙期到了。磨牙期是灵貂这种物种特有的,会磨牙无非是牙囊处的毒液分泌过多,无处发泄。昨天晚上,小灵貂就是边睡,边磨牙,差点将它的小金笼子磨出一个洞。
本来风浅休是不太想带小灵貂出来,就让它待在自己的笼子里,但为了避免它一时兴起,乱跑出来,看到什么就是奔上去啃,伤到人就不好了。
“恩恩”小灵貂点头,点头,然后又拿过一块石子放在口中就着牙齿磨来磨去。灵貂的牙齿本就是坚硬无比,这么一块随地拣的密度不高的石子实在抵不上它的一磨二磨的,不多时“咔嚓、咔嚓”几声就是粉粹开来。
“呜呜”小灵貂委屈地叫了两声,一双黑亮晶莹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风浅休,毛茸茸的小爪子直往墨夜腰间的佩剑处指指。
“不行!”风浅休唇角抽了抽。这小灵貂居然打墨夜佩剑的主意。真不知道它小脑袋在想些什么,居然想到墨夜的佩剑去了。
其实小灵貂是看中墨夜剑鞘上的花纹,谁叫墨夜剑鞘上好雕不雕,雕了一些蔓藤,那些蔓藤的叶子感觉和雪宝蜜枣的像,而雪宝蜜枣是小灵貂的最爱,小灵貂看到了自然是“爱屋及乌”了。
由于风浅休、小喜和墨夜没有见过整株的雪宝蜜枣,所以对这些都不了解。
“小猪猪,你……”小喜也是翻了翻白眼。看来她的教育有点儿失败。这段时间她可是为了调教小灵貂费了好多时间和心机,只想把它往乖巧安静方面发展,可是,看来小灵貂没有多少潜质。
“呜呜、呜呜……”小灵貂眼睛眨巴,眨巴,小爪子也挥动得更猛,声音也越发的凄凉。
听得墨夜都有些心软了,不过佩剑是剑士的必备之物,加上他的佩剑跟随他多年,他自然是不可能给小灵貂啃的,纵然它看起来再可怜再惹人疼惜都好。
“不行!”风浅休有些头大。
“小猪猪,那剑你两只小爪子拿得了么?”风浅休说之用理。
举起自己胖乎乎的小爪子,瞄了瞄墨夜的佩剑,比划一下,小灵貂知道自己拿不到,于是乎不出声了,继续拿起挂在它脖子前的一袋小石子啃着,磨牙。
见它这样,风浅休和小喜、墨夜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好笑地弯了弯唇角。
继续走往桂林苑,鞋子扣在石板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远远的,还没有接近桂林苑,风浅休便闻得一股桂子之香飘荡而来,而院内的喧嚣声也是纷繁叠至,目光顺着院门瞧进去,更是看到形形式式的锦衣华袍,看来里面的人还是颇多,而且基本大家都来齐了,她怕是最迟的一个。
茶会定在早上辰时三刻开始,现在已经是巳时两刻,要来的自然都是到来了。
闻着桂花之香,风浅休三人走进院子。
一身月牙色绣浅花纹长裙,发上只有一根朴素的白玉发簪,简单至极的打扮,衬着风浅休淡雅非常,走在众多刻意打扮的女子中,显得别树一格,一下子就吸引众人的注意。
眼眸淡淡扫进院里,见假山清池藏在重重叠叠的桂花树林中,而桂花树林深处,隐约的是一座大凉亭青瓦红柱,架在碧波清池之上,景色极之宜人。
风浅休和小喜对看一眼,正寻思着要不要四处看看,一个太监装扮的男子已然快步走来,直走到风浅休的跟前。
“风姑娘,大皇子有请!”太监弯身作请。
顺着他的手势看去,风浅休看到亭子的中央靠左,那里正坐着一桌人,其中一个面带笑容,向她举杯邀请的就是大皇子楚千衡。
知道楚千风和楚千衡的关系还算不错,风浅休对太监点了点头也便跟着而去。
渐走渐近,风浅休也将亭上的人员看了个清。楚千衡、楚千悦和楚千靖成一桌,楚千方和楚千玄、张如玉成一桌,而京城的几个出名的美人如秋月郡主、夏雨玲和上次在云墨书斋看到的一些人成一桌,还有一桌是萨娜公主和她的人,也即是上次在寻香楼看到的那两名高大男人。
“风姑娘你来了……”萨娜公主和风浅休打招呼。她现在已经将风浅休当做对手了,所以会给予她对手相当的尊重。不过,当看到风浅休来了,可楚千风却没有来,萨娜公主不禁有点失望。毕竟她来这,就只是想看楚千风而已,说实话,她对天翎国这种什么茶会根本不感兴趣。
“萨娜公主好。”风浅休微笑道。
“风姑娘,坐这里吧!”楚千衡指了指他旁边新添的一张椅子。
“谢谢大皇子。”风浅休冲楚千衡友好地点了点头,也不推辞。
一坐下,风浅休就收到无数的目光,虽然方才也收到,但她不算太在意,但现在坐着,一下子涌过来,还真的有点如芒在背。
而其中最为锐利和直接的除那些女子外,就是楚千悦的了,楚千悦恰好地坐在她的对面,一双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凌厉幽深,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张如玉满脸假笑地看着风浅休道。
“是啊,张小姐。我可想不到你今天会来呢,怎么脚好了?不疼了么?”风浅休语气关切,说话时,眼神也轻轻地飘到张如玉的脚下。
“有劳风小姐费心!”张如玉咬牙道。当时她就觉得自己扭伤很诡异,她都有点怀疑是谁故意的,想了想嫌疑人除了风浅休似乎没有他人。毕竟八年前风浅休掉下湖,也有她的关系,她报复是完全的可能,所以现在她用言语试探她,而风浅休居然是这种语气?关切她,她可不认为风浅休会关心她。她扭到脚肯定是风浅休搞鬼!
越想越觉得是,张如玉眼中含起怒火。
这张如玉怎么了?
众人看到她盯着风浅休似要生吞了她的神情,心底都不由滑过疑惑,就算妒忌也不严重到这种程度吧?
深吸一口气,张如玉强作镇定说道:“听闻风浅休对琴颇有见识,不知能否赐教?”说着,张如玉指向亭中的一架琴台。
琴棋书画,张如玉最擅长的就是琴了,自然她是想挫挫风浅休的威风。虽然听闻风浅休有些才气,但八年前风浅休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乌鸦真的可以变凤凰?她可不相信。风浅休那所谓的有点才气,怕是八年前她太过草包,现在会吟上一两句诗,就可以震撼别人了,以至于说她有才,这才自然是和她八年前比,而不是和其他才女比。
“张小姐从哪里听说我对琴有见识了?”风浅休好笑道。
“没有见识?哼,没有,你又敢接受雪域公主的挑战?难不成你面皮这么厚,厚到完全不担心贻笑大方?”张如玉嘲讽道。
“张小姐,你这话是否说得有点过分?”楚千衡皱眉道。
萨娜公主眼眸也闪过不悦,这个人居然这么说话,她都视风浅休为对手了,她骂风浅休不就是连她也骂么?
“是贻笑大方还是技高过人试过不就知道了么?琴就在这。”楚千方指了指琴台。
“的确,琴就在那里!不知道风小姐……”张如玉傲气十足地站起来,居高地看向风浅休。
一听到这些话语,本是还在周围聊天的男男女女都聚了过来,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呵呵,张小姐都已经站起来了,想必是想给我一个示范吧?嗯,我好好欣赏就是了。”
张如玉本是觉得站起来有气势,不想风浅休竟这么说,咬了咬牙,就道:“好,本小姐就给你示范,示范!”
张如玉大步踏过去,然后落座琴台。
琴是一张玉琴,色泽光莹,一看就知是琴中佳品。
调了调音,张如玉命身边的丫鬟焚香,然后玉指连拨,一曲《秋风起》在空气中漾了开来。
音色绝佳,如珠如玉。
张如玉一身橘红绣桂花长裙,墨发上插着蝴蝶金钗,面容明艳,伴着周围秋风扬桂瓣,别有一番风情。
不是演绎秋日的萧索,而是唱咏秋色的繁盛。
一曲停罢,掌声无数。
张如玉的这一曲的确值得鼓掌。
“风小姐,怎么样?”张如玉接过丫鬟的手帕轻轻拭了拭手问道,眉眼间不掩自傲。
风浅休懒懒地看了看她,待了片刻,才慢慢地说道:“一般吧。”
一般!?这风浅休居然说她弹得琴一般?张如玉脸庞刹那涨红,恼怒起来。
“风小姐口气这么大,想必琴技高超得很!”张如玉脸色阴沉。
“我琴技如何,张小姐后天就可以知道了,反正我后天会和萨娜公主比试,张小姐到时早点到场就是了。”风浅休端起面前的清茶小喝一口。
“后天!?”张如玉声音拔高,然后按了按玉琴:“这不是有现成的琴么?”
“嗯,是有现成的,不过我弹一次琴可是要耗费很大精力,我现在在养精蓄锐中,不比,怎么都不比。”风浅休放下茶杯,继而慢悠悠地梳理小灵貂的皮毛,令得小灵貂舒服地“恩恩”叫着。
“你!”张如玉怒目圆睁,随即“哼”了一声:“本小姐看你是怕了!”
“怕?”风浅休轻松地笑了笑,看向萨娜公主:“我听说萨娜公主是天下有名的才女,我和她比都不怕,还怕区区一个无名之辈么?”
“你、你居然说我是无名之辈!?”张如玉真的气炸了,从小到大,哪个不是奉承她?可是她风浅休却让她难堪!而且她张如玉虽然不算京城出名的才女,美人,但这琴她还是拿得出手,也是算得上有名气的,现在她风浅休居然说她是无名之辈?
“好!后天是吧,本小姐到时也和你比!堂堂正正赢你!”张如玉深吸一口气道。
她还真对自己的琴技有自信呢!风浅休闻言,不语,只是看向萨娜公主。
萨娜公主眉头皱了皱,她是对加一个人没有所谓,反正这人对她是完全没有威胁。“本公主是没有意见。”既然对她没有威胁,她就彰显一下大度好了。
“这下风浅休你没有话说了吧?”张如玉得意地挑了挑眉,看你还怎么回绝!
可是,张如玉猜错了,风浅休原本就不想回绝,而是弄个套给她而已。
“萨娜公主是没有意见,但我有呢!”风浅休看向楚千衡问道:“大皇子,比试贵在公平,不知道是不是?”
不知道风浅休为什么这么问,楚千衡想了想道:“的确如此。”
“萨娜公主提出比试,赌注是金丝灵雪蟾蜍,金丝灵雪蟾蜍可是雪域国四大圣宝之一,具有养肌生肤的功效,听说能够让人年轻数岁。萨娜公主提出如此珍宝,不知道张小姐又如何呢?听闻左相府天下奇珍荟萃,想必张小姐出手定然不凡。”风浅休淡笑道。
张如玉历来高傲,听到风浅休这么说,自然不想在赌注上丢面子。可金丝灵雪蟾蜍是雪域四大圣宝,他们左相府有什么东西比得上的么?
想了想,张如玉终于想到什么,眼眸一亮道:“本小姐的赌注是七色灵芝,七色灵芝也是天下奇珍,具有回气吊命的功效,对女子来说更是大补,驻颜圣品。怎么样?这个赌注够了吧?”
够,太够了,她想要的不正是七色灵芝么?风浅休眼眸闪过浅浅幽光,唇角微扬回道:“好,那我就答应了。”这次比试的赌注终于够了。只要她赢了这场比试,那么解楚千风所中的“夺魄”两味最难寻的药材就会到手。
其实,原本七色灵芝神隐山庄也有一株,但好巧不巧的是,在没有楚千风没有毒发前,就被逍遥子讨去了,而且用了。七色灵芝据她所知,天下只有三株,神隐山庄的那株已经被用,剩下的两株分别在左相府和七色灵芝的产地——云月国国库。云月国路途太远,来回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至于左相府是守卫森严。再说,对于她来说,能不偷盗就不偷盗,偷盗来的东西,怎比堂堂正正赢来的用得舒心?
金丝灵雪蟾蜍、七色灵芝,似乎都是药中圣品吧?她风浅休为什么想得到这些?
楚千悦、楚千玄、萨娜公主、楚千衡,在座的挺多人都不由心头泛起疑惑,虽然两次似乎都是挑战她的人主动提出的,但总觉得有点联系的感觉。
收到数人射过来带点探究的眼神,风浅休知道他们心头怀疑,怀疑她风浅休在故意下套,目的就是金丝灵雪蟾蜍和七色灵芝。知道他们怕是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得到是楚千风要用。风浅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毕竟怎么说,有些事你越解释,别人就认为你越在意,这样挑起别人的兴趣,反倒不好。再说,有人或许会帮人分散这些人的关注。风浅休眼中微含笑意地看向张如玉,果然下一刻听到张如玉说话了。
“不过,风浅休,既然你答应了,本小姐也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果你输了,你要永远承认你比本小姐低一等,见到本小姐绕路走,还有永不做正妃!”张如玉字字有力。
“呵呵……”听到她的要求,风浅休笑了出声:“好像是你要和我比的,凭什么我要答应你这些,你不比就算了。”
“你!”张如玉气得跺脚:“风浅休你这个胆小鬼!”
“说我胆小?如不然我们不比琴了,比大胆,比去抓毒蛇如何?”风浅休说着将小灵貂稍微举高了一点,让所有人都看到小灵貂在咬石头,咬得不亦乐乎,而且每块比它咬过的都是一片漆黑。
见这,个个都倒抽一口气。而那些昨天去过风浅休院子围观的女子更是脸色变白。
“咔嚓,咔嚓……”小灵貂一边咬石头,一边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张如玉,让人感觉它啃的是张如玉的骨头。
张如玉浑身打了个寒颤。身体晃了一晃,这才道:“那就承认你是草包好了!”
“要我承认自己输了是草包,一棵七色灵芝可不够。”风浅休才不答应呢,反正张如玉比她着急。
“那你想怎样?”张如玉可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再说,风浅休输了什么坏处都没有,她可不甘心。
“我这个人喜欢收集奇珍异宝,如不然你就再添一些奇珍给我好了。东海珍珠什么的能养颜又漂亮的东西就不错。”
听到风浅休这话,原本怀疑她要金丝灵雪蟾蜍和七色灵芝有另外目的萨娜公主等人,心是微微放松下来,原来她是喜欢养颜又漂亮的东西。的确金丝灵雪蟾蜍浑身雪色宛如冰雕,上面还有丝丝金光,很漂亮。而七色灵芝,顾名思义,灵芝在阳光下反射出七色的光芒,也是十分的炫目美丽。东海珍珠虽然比不上这种圣品,但也是符合养颜而又漂亮的含义。
“好!”张如玉又是答应下来。
楚千方眉心皱了起来,如果张如玉输了,他们左相府还是有点损失的。刚想出声劝说张如玉,却听到旁边楚千玄不满地叽咕道:“哎哎,我那知己春香可爱美了,原本我还想去库房偷那七色灵芝炖鸡给春香喝呢,哪知……哎,这小妹还真是的,坏我好事!”
听到这,楚千方就决定不劝说了,七色灵芝给张如玉用来下赌注,怎么都好过给楚千玄偷去给他的红颜知己,也就是一青楼女子炖鸡汤喝!
拉下小灵貂摸了摸,风浅休转向一直静静坐着的秋月郡主那一桌人问道:“听闻秋月郡主,夏小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一起比比?当然,你们是我主动邀请的,自然赌注好商量了。”人多热闹,自己也好一次解决所有事情,不然半个月都呆在华园,可是太浪费时间了。
当然,她可不认为自己的琴棋书画天下无敌,能胜过所有人,但她知道其中比试人越多,就越多使诡计的人,到时她就来个将计就计,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