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壁上的柔和灯光洒了下来,映在他那双冷魅迷人的眼眸中,如清晨白雾,神秘幽深;像满天星河,炫目璀璨。伴着他的睫毛轻轻一眨,刹那间,流光溢彩。一个眼神,千般言语,万般深情!
看了上去,想到一个可能,风浅休心神一震,难道他,难道他这样子是因为她!
瞧见风浅休一张小脸微微泛白,一双剔透晶莹的眸子带着焦灼,楚千风心生不忍,更有爱惜弥漫,抬手轻柔地拂过她滑落耳边的发丝,一根,两根……无比仔细地帮她理顺,捏好,别在耳后,而后,唇角带出浅浅的笑:“休儿,这些事等你师父来了再说,可好?我发过誓不说的。”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无奈还有请求。
听到这里,也不用他怎么说了,风浅休已经明白,他真的是因为她才这样的!解“夺魄”需要药引,这药引并非是药,而是人!
想过很多,很多,风浅休只觉喉间被什么堵住,心也是涩涩的,却又有一丝如蜜一般的清甜流淌开来。面对楚千风,她有很多想说的,也有很多想问的,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问来,最后只在唇间挤出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修长的手指带着情意轻抚她的脸颊,楚千风脸上笑容微微转深,一字一字道:“你比我自己还重要。”轻轻的话语,低沉磁性的嗓音,很平静地说着一个事实,而非誓言。
“楚千风……”风浅休喉咙发哽。他不说“我爱你”,不说“你值得”,而是说“你比我自己还重要。”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告诉了她,她是他用生命来爱着的女子!
“休儿,不要叫我楚千风。”楚千风的手指点上她的唇,止住她的叫唤:“我们两人独处时,我希望你叫我‘萧隐’。”楚千风,风王,一国皇子,一军之帅,这个身份承担着众多士兵,万千百姓的希望,有着捍卫疆土的责任。但萧隐不同,神隐山庄是为她而建,为了让她过得更好一点,为了让她成为她想的小猪,为了她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哪怕是世间上最稀有的珍宝。
“萧隐。”风浅休在口中辗转这两个字,换来楚千风一脸比星辰还要炫目的笑容。
“为什么做这些,你我以前……”认识吗?
听到她的这个问题,楚千风抬手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就是八年前救了你,还被你骂的人。”随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叹自己的幸运,还是某人的特别。
“就这样?”听到他这么说,风浅休目光倒变得古怪,他难道是受虐狂?被骂了,还喜欢她。
“你在想些什么?”楚千风无奈而好笑地摇头。他怎么可能因为她骂他而喜欢她?他爱上她是因为她不仅让他知道自己的双手还能救人,生活还有希望,更重要的是她的独特,独特到给他人生带来感悟,带来新生!
“告诉我!”风浅休眼眸透出坚定的神采。这事她非要清清楚楚地知道不可!
“我……咳咳”这些他该什么说?楚千风脸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红晕。
他是在害羞么?看到这,风浅休唇角飞扬起来,随即敛去,故意一本正经道:“长话短说,化繁为简!”
“咳咳,休儿,这些我慢慢想好了,再告诉你。今晚的事怕要解决了,你方才去寻香楼做什么?”
“不许转移话题!”风浅休不满地扁了扁嘴,但也知道有些事的确需要现在解决,只好说道:“明天告诉我!”
楚千风点头。
大概将今晚的事说了说,风浅休眉心皱了起来,随即眨了眨眼眸,似有些苦闷地问道:“现在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见她这样,楚千风唇角不由抽抽:“你是故意让人发现的!”账簿都偷了,当时没有发现,事后才起疑,甚至今晚这么多宾客,寻香楼的人偏偏这么快找到她,不是她故意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话,还能是怎么样?
“而且你已经想好怎么办了。”既然是她故意让人发现,那么她没有想好应对方法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闻言,风浅休笑了笑。她的确是故意的,请神偷去偷账簿不让人当场发现只是为了将账簿收到囊中,让人事后发现只是为了证明事情的真实性。毕竟怎么说,她贸贸然地拿着一本账簿,告诉假奕帝,原来他只是左相他们的傀儡,走狗,被人一直蒙在鼓里,假奕帝楚天域会信么?他肯定会怀疑账簿是她伪装的,如此,说话力就是大打折扣,削弱以后计划的效果。所以她想让对方亲自给她证明。
再说,那账簿是用特殊方法编写的,如非内部之人定然不知道如何看起,如果她就这样指出来,告诉大家她会看账簿,左相他们必定知道他们里面出了内奸,到时楚千玄怕就有点危险。楚千玄帮了她,她是自然不可能置他于危险之中。不过,她真的觉得楚千玄很奇怪,他居然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这些事,也没有要求她不将他说出来,他是对她实力和人品放心?抑或本就想好办法,无论怎样他都有方法应对?还有他帮她的目的,她是始终想不通透,而他那晚的问话,问她是否之前认识他,抑或在梦中见过他,真的只是他的搭讪手段?除非他拿她来玩,不然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才对,最重要他的话不像开玩笑……
看到风浅休在思量什么,楚千风倒是没有出声打搅,其实他也想知道是谁告诉她账簿这么重要的事,但既然她没有说,他就没有问了。但忽然想到什么,楚千风不由问道:“你今晚不知道我会去寻香楼吧?”
“额……”风浅休回过神,支吾起来。
她不知道。一见风浅休这样,楚千风就禁不住来气了,她不知道他今晚会去寻香楼,那即是说她今晚打算所有事自己处理,只要一想到寻香楼里面的两名暗中盯着她的人,还有方才的一系列埋伏,心就不由揪紧,如果他不在,她岂非将自己置在危险之中!?
看到楚千风脸色黑沉,风浅休清咳两声道:“我隐隐猜到你差不多今晚会来寻香楼吧,怎么说最近京城也有些男人无故失踪,而那些男人的共同点是来过寻香楼,所以……”
她的解释是多么苍白,楚千风听了出来,只能暗叹无力。而且就算她不解释,他也知道纵然她之前真的猜到一些什么,她查探寻香楼的重点都不是红叶,根本不可能知道红叶就是狐姬,如此,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定然会在红叶拍卖初夜的今晚到来?她原本就是想单靠自己应对所有的。
“休儿,以后不要这样了!”楚千风冷下声来。字字宣读他的坚定,他是真的不想看到她置在危险之中,更不想她独自一人去面对什么。
“嗯。”应了一声,风浅休想起什么,忽然指着楚千风,气愤道:“你、你、你……”
“休儿你怎么了?”楚千风有些一头雾水。
“你!你明知道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夺魄”,为什么当时那么毫不犹疑地喝下我那毒?”风浅休越想越气。
“逍遥子之前说没有问题的了。”楚千风解释道。
“他的话,你也信?”风浅休咬了咬牙。好你个师父,之前给她招惹这么多麻烦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他楚千风也……等看到师父,她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以后,你无论怎样都不要乱用武力,不要出手,我保护你。”风浅休道。
“休儿……”楚千风不赞同地皱眉,他怎么可能让她保护?保护她是他的责任!
“不许反驳我,我是你的大夫,听我的。”风浅休声音带着霸道。
楚千风唇角抽了抽。
“答应我!”风浅休依旧揪着他不放。她实在担心他乱来。
“好,我答应你,不乱来。”楚千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不够,你要答应我不出手!”风浅休还是不依。
他是绝不可能让所有事都她一个人担当的,可他也不想对她撒谎。楚千风眼眸微微一转,就说道:“休儿,不知为什么,我有点累了。”然后闭眼歇息。
风浅休看到他这样,瞪眼,随即咬了咬唇,劝道:“萧隐,这‘夺魄’可是世间至毒‘毁魂’延伸出来的,虽然没有‘毁魂’的霸道,但也是难解,你身上的‘夺魄’沉寂多年,现在才毒发,而且你又喝了用我的血制出的‘青莲’,虽然‘青莲’毒性极之刁钻,不会轻易和其它毒融合,只要你不碰我之外的女子,怕是没有任何问题,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时间一长,或者你用功过度,两者真的融合起来,到时会怎样,我也说不准。最重要从你毒发的症状看来,已经有点不像是‘夺魄’了,我担心其中有什么是我不能掌控的……”“夺魄”能夺走人的神智和精气,正因为这样,她的前身才会变得痴傻,而且面黄肌瘦。而现在他却是在运功时脸色变白,而且气喘,看起来情况不算严重,但谁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沉寂?
未等风浅休说完,楚千风已经安慰道:“放心,我的身体比你想的强。”最重要的是,只要有她在身边,无论什么困难他都可以克服!
“总之你以后要配合我的治疗,我叫你喝药就要喝药,泡药澡就要泡药澡……”
听着风浅休的唠叨,楚千风唇角自然而然地带出笑意。八年前,他只能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这八年时间也只能在同一月亮下想着她,现在居然能坐在她身边,听着她如此充满关心的话语,就算以后真发生什么,他也满足了。
见楚千风没有回应,只是自个儿在浅浅笑着,风浅休渐渐地止住话语,眼眸盯着他唇角幸福的弧度,心底有甜蜜也有惆怅,这个男人,她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左相府。
左相张晋本在书房查看折子,听到属下告知的来自寻香楼的消息,整个人惊得站了起来。
“这些是真的,账簿真的被风王的人偷走了?”张晋禁不住重复问道。
“回相爷,的确如此!今晚风王带人抓拿那个红叶扰乱众人视线,实际上却是偷偷派人偷了账簿!”寻香楼隐秘楼阁的管事回道。管事是一名身穿土黄衣袍的老者,体型瘦削,双目却是流转精光。
“怎么会泄露出去的?”张晋在问他,也是问自己。试问这么年都做得很好,很隐秘,那个楚天域根本不知道他们知道他是假的奕帝,更不知道他们就是提供给他财源的人,而是认为只是一个单纯的寻香楼老板给他资金。他们这么做,原本是因为当年得知楚天域作反之时,他们根本没有准备好,那时大皇子的生母也还在,他们的势力很强,贸贸然去揭露,只会让大皇子他们绝对的得益,所以才会帮他隐瞒下来,趁机掠权的同时,提供楚天域钱财,给他希望,让他安分的做他的傀儡。
用了数年时间,他终于揽了天翎国三成兵力,更是权倾朝野,现在一切差不多准备就绪,才出乱子?
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怎么突然会被风王知道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什么红叶?楚千风自灭了阴月教之后,一直不懈余力地追捕阴月教的余党,最近京城的确出现了一些男子失踪之事,楚千风顺藤摸瓜查到红叶就是那个什么狐姬也是有可能,而在追查的过程中发现寻香楼的不简单也是可以。
这么说,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花魁,令得他的计划变成这样?
想到这,张晋立时来气,拿起桌面上的杯盏就朝跪在地下的管事砸去:“你们怎么搞的,居然连一个小小花魁的底细都没有调查清楚!”
被杯盏砸在身上,一阵生疼,水迹更是湿了衣衫,可是那名老者不敢哼声,只能回道:“属下知罪!”暗自却是大叹倒霉。他只是一个管理楼阁的管事,寻香楼外部的事根本不该他管,所以捧什么人做花魁,是否调查她们的底细,他都没有过问。但账簿被偷的确是他失职了,他这句“知罪”也是回答得无可厚非。
“相爷,方才属下派人去引开风王,然后盗回账簿,但不成功!”老者的头垂低。
“你们还去偷账簿?”张晋却是眉心皱起,明显对于他们这种补救措施不赞同。他一般都是放权下去,发生什么事,下面的人可以自己先行处理,但这次,明显他们处理不当了!
“招那些人回来!那本账簿是用特殊手法编写的,知道怎么看的人寥寥无几!就算被楚千风得到了,不懂方法的话,只会是一本普通的账簿!”张晋沉声吩咐道,稍微一顿,声音陡然阴寒:“如果风王懂得怎么看那本账簿,现在去追也是迟了!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知道看的方法,那就说明一点,我们当中出了内奸!”
听出张晋说到“内奸”两字口中的嗜血意味,老者眼神禁不住震了震,正要说些什么,听得脚步声传来,相府的管家自行走了进来禀道:“相爷,据探子回报,风王不回风王府,而是直接向皇宫而去!”
“皇宫?”听到这,张晋眉宇更是深皱得厉害。风王怀疑什么,猜到什么是肯定的,不然他也不会派人去偷账簿,但不知道他知道的内情有多少,会不会连楚天域不是真奕帝,他们这些年的计划都清楚?
“风王带了多少人去皇宫?”张晋急声问道。
“不超过二十人,而且进去皇宫的只有他和那个偷账簿的男子。”相府管家如实禀道。
不超过二十人。张晋琢磨起来。账簿记录了他们左相府、寻香楼和楚天域之间的往来,如果风王真知道现在奕帝为假,而且知道他们和假奕帝的关系,怎么看账簿等等,他是完全可以明早上朝时当着百官之面揭发出来。说实话,楚千风当众揭发,他们这边也无需太怕,只因谁都以为当年的楚天域已死,单凭一本账簿就证明死人还在,而且还在众人眼皮底下伪装多年,这事纵然是他楚千风说出来,说服力也不算高,不过也有点能震撼人心,让人兴起怀疑。可楚千风不打算这么做?反而直接带账簿进宫,这是为什么?他是去找假奕帝楚天域?抑或找皇后?他在打什么主意?其实,张晋这么困惑是因为他根本对楚天域的事没有完全的了解,并不知道他中了“双生”这毒,楚天域死,楚天奕也会死,而且他不知道楚天域将真奕帝藏了起来,不然他绝对肯定会对楚千风和风浅休的计划有所猜想。毕竟张晋也是出了名的有心计,如不然也不会从一名四品官员爬到现在的位置,不仅成为国舅,更是权倾朝野!
可惜,他不知道“双生”这毒的存在。
张晋还在思量,忽然听到翅膀煽动的声音,转头看去就见一只鸽子停在了窗台,连忙走过去拿下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摊开一看,口中禁不住发出惊讶:“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知道寻香楼账簿被偷的?”皇后居然派人去拦阻楚千风他们觐见假奕帝!?
皇后怎么会知道,自然是风浅休派人通知的,而且还是伪装成是左相使人通知的样子。
于是乎,承乾宫宫门两行人正在对峙。说是两行人,只不过是皇后一行人多势众,她带来的宫人达到五十个。而楚千风这边只是他和风浅休。
可纵然如此,风浅休他们的气势是完全的不输给他们。
“风王已经夜深了,想必皇上早已睡下,有什么事,明早再觐见岂不更好?万事以孝为先,为人子女的,明知自己的父皇身体算不上好,还来打搅,风王是否有点说不过去?”皇后脸上带笑,字字说得真挚,似乎真的在为皇帝着想。
“本王当然是有事才会来这的!”楚千风冷冷地扫过皇后身后众人,唇角挑起讥诮:“皇后难道是想本王在这里说是什么事?”
听到这,皇后脸上笑容顿时一僵。她得知寻香楼账簿被风王使人偷去,现在他又来承乾宫亲自觐见,情急之下,她就带着凤栖宫部分人手过来,原本想着人多势众,虽然武力上抵不过风王,但这里是承乾宫,他也不好闹事,但却不想他居然想在这里说什么?
凤栖宫众人并非个个是她的人,就算是,这里还有承乾宫的人,不知道风王知道内情到什么程度,万一……
想到这,皇后额上出了一些汗。
“如果是什么国家大事,风王想必知道轻重,知道人多嘴杂……”皇后硬着头皮说道。
闻言,楚千风唇角更冷了。
而风浅休则是一脸慵懒的闲适,这里完全不用她出手,而且有人差不多来了!她可是已经派人通知楚天域为他提供财源的寻香楼今晚被楚千风捣了一顿,他不担心才奇怪!
眼眸淡淡地透过人墙,看进承乾宫,当看到有些宫灯由远而近,风浅休唇角泛出笑意,的确来了。
“怎么回事?”楚天域带着李公公走过来,看到被人围堵的宫门,开口问道。
一听到他的声音,众人自然是下跪行礼。
“皇上万岁!”
“平身。”楚天域走过来,眼眸扫过楚千风还有风浅休,目光再转到皇后身上,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着种种疑问和情绪弥漫。为什么今晚楚千风会来?为什么皇后会来?寻香楼的事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楚千风带人抓什么红叶是巧合?是巧合的话,他又来这里干什么?
一堆堆的疑问几乎压得楚天域喘不过气来,而现在最令他担心的不是楚千风,而是皇后,皇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阻止楚千风见他?难道她,她皇后与寻香楼有什么关系?一想到这个可能,楚天域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伴着他身旁的李公公静静地将一切收入眼底,再看多易容了的风浅休一眼,一下子就知道她是风浅休。心底禁不住一叹,果然如主子说的,风浅休是个变数,现在所有事情都不按主子之前想的发展了。皇后、楚天域和风王很多事情都搬上了台面。
不过,主子的能耐不是这些人比的,至少面对这样的发展,主子早已想好应对之策。想到这,李公公眼中透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自豪,然后迅速隐去,刚刚恢复平静,忽然感到一道很平静的目光,顺着看去,是——风浅休在看他!?
风浅休的目光很淡,淡得几乎没有,甚至带着浅浅的慵懒,但不知道为何,被她这么看着,居然让他的心禁不住地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