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王妃忽然僵住,“你忽然提这个做什么,我自然知道绮情是他母亲,母妃两年没见过你了,难道一见面你就要说别人的事情吗?”
“请施主自重。”了缘淡淡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再也没有声响,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眉眼低垂着,似乎根本不打算理她,王妃有些尴尬,上前几步,想要去碰触了缘的手臂,却又怕再次被拒绝,只得站在一边,面色有些仓皇和难受。
这儿子,自从两年前到现在已经不同她说一句话了,从小一手拉扯大的儿子,请了师傅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闻名越州的越寒铮公子,难道到了现在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想看一眼了吗?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泪水簌簌的流了下来,让她本就娇艳的脸庞显得更是楚楚可怜。
没有再说一句话,却比千言万语更惹人难受。
了缘低垂的眸子有些松动,“你这又是何必。”说完,甚至叹了口气。
这句话却让王妃面色一暖,上前握住了他扣着佛珠的手,“铮儿,你喜欢叶家那个丫头,告诉母妃也便罢了,母妃自当为你做主,何苦出家为僧,你都不知道,这两年……我和你父王因为这件事每日的愁,你奶奶因为这件事情都进了祠堂边的小佛堂,两年没有跨出来过一步……”
“您走吧。”了缘淡淡的开口,打断了要继续说话的王妃,双手合十念起了经,再也不看王妃,仿佛方才的叹气是幻觉一样。
王妃握住他的手僵再当场,眸中满是不可置信,“铮儿……”初时见儿子叹气,王妃还以为儿子已经原谅了她,哪知彩虹难见,暂时停歇的宁静不过是为了给予更猛烈的暴风雨。
“母妃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将你拉扯大了,就算是因为叶家丫头的事情,母妃做的过分了,但是你好歹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你不能理解母妃的难处吗?为什么要对母妃这么冷淡?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你会因为那件事情,便受了刺激出家为僧,母妃绝对不会下手去设计寒铭和叶家丫头,那个丫头真的配不上你呀……”
躲在窗外的卓巾帼眼神莫测的看了一眼越天涯,很想知道设计了什么,一个宅门里的妇女,设计一对青年男女,无非就是那件事情,想到这里,不由想松开他的手闪远一些,可越天涯也不知道怎么了,死死的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而且脸色十分难看惨白,卓巾帼瞪了那只手一眼,居然下不去手,只得再次凝神细听。
不过,王妃到是有一句话说对了的,那个叶家的,确实配不上那个越寒铮。
“王妃!”一直有礼的了缘居然喝了一声,虽然声音依旧不怎么大,可是不难听出里面少了些平静,他自己似乎也发觉了这点,深吸一口气,“阿弥陀佛,施主,请您离开。”
“我……铮儿……”
“王妃若是再不走,只怕了缘要连对王妃的最后一点念想都要割舍了,贫僧尘缘已了,还请王妃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
他的话冷漠无情,不同于一直的清清淡淡,迫的王妃倒退了三步,万分的悔不当初,颤巍巍的迈开步子往外走去,如果不是发现铮儿对那个丫头抱了那样的心思,她也不会一着急之下,设计越寒铭和那个丫头在一起,让寒铮看到,没想到仅仅是这样,就让寒铮放弃一切,说是要将那丫头让给越寒铭……
她的铮儿自小便是被宠在云端上的人物,怎么能接受这种侮辱,可是他为了一个女人出家,却又不怎么符合他的性子,难道是……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往回走去。
“寒铭,进来吧。”了缘的声音平平传了出来,躲在外边的卓巾帼一怔,边站起来边问,“你大哥会武功?”
“嗯。”越天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豁然松开,直直的往那木屋走去,卓巾帼愣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屋内点着淡香,陈设简陋却很朴素,了缘盘膝坐在床上,淡淡道:“坐吧。”
卓巾帼挑了挑眉,觉得越天涯的反应有些不对,越天涯也没去坐,静静的站在了缘身前,问道:“你见过我母亲。”这句话是肯定,不是问句,了缘拨着念珠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顿,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是。”
“两年之前,我看到的那个,是不是就是我母亲!?”
了缘拨着念珠的手指再次停住,他抬头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弟弟:“不错。”
不错?
越天涯冷冷的笑了,卓巾帼从来没见过他这幅表情,心中已经知道他母亲的事情有蹊跷,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看他这样的笑容心中一紧,反射性的捏住他的袍袖。
两年,又是两年。
两年是一个契机,改变了兄弟两人命运的契机,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如此清淡的越寒铮出家为僧,又让如此洒脱的越天涯变成了清淡无味的样子?!
“大哥,”越天涯的忽然开口让了缘的手再次停住,“你出家,根本不是因为叶姑娘,是不是!”
“时过境迁,何必多问,寒铭,大哥对不起你。”了缘放下佛珠,下了地,前行两步站在越天涯的面前,“如果你要报仇的话,就报在我身上吧。”
站在一旁的卓巾帼看的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说母亲,就跑到报仇这个话题上来了呢?
越天涯自嘲的倒退了两步,从没想到再次开口喊大哥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多年以来大哥在他心中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教导他读书识字,甚至教授他武功,护他不受奴仆的欺负,直到长到十五岁,他武艺高强,自己闯荡天涯,又被无极殿主所救下,从此摆了无极殿主为师,学习五行和医术。
他不喜欢回家,没有家的感觉,除了大哥,即便是回来,也谁都不会见,弱冠那年,他与大哥相携游玩回家,叶家小姐忽然闯进了他的院子,那时候,他正在舞剑——
“所以,叶佳恬之所以会来我的院中送那一碗所谓的银耳粥,根本就是王妃早就设计好的?在那碗粥之中下了迷药,因为知道我晚上要去找你,迷昏了我之后再命人打昏了叶佳恬,然后做成我和她早已经有私情的样子,你晚上等不到我,自然会来我院中查看,大哥个性清淡无争,即便再怎么喜欢她,也绝对不会夺人所爱,所以——再你看到那幅情况的时候,你已经放弃了她。”
“既然你们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什么还要对她下那种毒手!?”
他的手捏握成拳头喀拉作响,心中无限悲凉,从来以为自己的母亲早已经不在人世,没想到她多年来一直隐身王府!
“情姨是个飒爽的性格,知道父王身份之后,并不怨怪他,只是她自己从不愿意与人分享丈夫,就将你放到了王府门口,然后易容一直在王府厨房帮佣,暗中看着你成长,也一直保护你的安全。”
“不要说了!”越天涯大喝一声,手背青筋凸显,从来带笑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情姨就是我母亲的!”
情姨居然是他母亲?相交多年,丑陋的情姨对他嘘寒问暖爱护之际,现在他来告诉他,情姨居然是他母亲!?他一直以为的那个,抛弃了他从来不曾照顾过他的娘亲,是娘吗?
“再我五岁那年,有一次偷偷进了父王的书房,后来发现情姨手腕上,有一个印记,和父王收藏在夹柜里的玉佩图案一样,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后来岁数大了一点,发现父王和母妃总是相敬如宾,才慢慢的发现,情姨才是父王唯一爱过的女人——”
“你这个逆子!你闭嘴!我才是你父王唯一爱过的女人!”
了缘的话还没落,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喊之声,屋中三人都是面色各异,三人武功何等之高,竟然光顾着回忆过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王妃去而复返。
王妃一身狼狈,眼泪流了满脸,面色狰狞的瞪着眼前三人,大叫出声:“绮情那个贱人不过是个没教养的江湖女子,怎么配做长天最爱的女人,只有我!只有我叶氏幻梦,才是王爷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卓巾帼知道眼下的情况不太对,靠的离越天涯很近,甚至可以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以及可视频频跳跃的内息。
“你……你在设计了我和叶佳恬之后,知道我不喜欢她,所以站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处理了帮叶佳恬熬制粥的情姨,是因为你早就知道她是娘,是不是!”越天涯不可置信的开口,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心肠歹毒的妇人,他一直以为,王妃只是不喜欢他,至少她是温柔的!
“哈哈哈……你今天才知道吗?绮情那个贱人,当初勾引了王爷也就罢了,多少年来藏在王府之中以为我不知道吗?要不是她暗中护着你,你以为你这个野种能活到今天吗?每次我看到王爷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贱人陪你读书写字,你知道我心中有多恨吗?我恨不得把你们五马分尸,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来破坏我的幸福?她的儿子凭什么要来抢我儿子的心上人!”
她说话颠三倒四,不过卓巾帼心中已经听的清楚,全身颤抖不止,事实……什么是事实?居然是这样的!
了缘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垂下了头。
越天涯眸中恨意满满,想起两年前离家那次,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婆子丫鬟拉着情姨远去的时候,情姨双眼蓄着泪水,那么温柔的看着他,他却从来不知道,那份温柔,竟然是母亲对儿子最后的眷恋!
“你杀了我母亲,当着我的面,甚至告诉我,那是为了我好?!”越天涯一字一句的说着,忽然出掌一把扼住王妃的喉咙。
王妃惨淡的笑着,笑容之中带着疯狂:“怎么样?这种感觉痛苦吗?你难受吗?会不会撕心裂肺?呵呵,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咳……如果不是你母亲,王爷他总会爱上我的,可是你那个贱母亲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破坏我等了多年的幸福?”
“闭嘴,我不准你说她,你这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母亲都已经离开那个男人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离开?”王妃凄楚的笑了,“你母亲,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沁入骨髓,你的母亲离开了,可是她永远留在了王爷心中,让王爷这辈子都不曾再进我的房门一步,整日里只知道花鸟虫鱼,你知道为什么你从小都不得王爷的宠爱吗?就是因为你和那个贱人长的太像了,反倒让王爷开始反感,从此不再注意你,要不是那个贱人护你心切,我怎么会知道她还阴魂不散的在王府之中?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这个野种,不但害的我唯一的儿子出家,还找来了这个泼妇,逼得王爷立你为世子——呃!”
越天涯手下势力,咬牙切齿一字字道:“你再说一遍!”
“你这个……野——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