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带着她左转右转,她心中虽然疑惑,却也希望尽快见到越寒铮,能妥善的处理亲事,岂料越走越偏,甚至是出了王府,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环境越见清幽,百草丰茂,越王停在了后山一间小木屋外。
卓巾帼自然十分诧异,越王无声的叹了口气,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满目沧桑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对着那木门道:“了缘师傅,有故人来访。”
听这意思,里面住了个和尚?到了此时,卓巾帼心中已有了低。
隔了半晌,屋内才传出一道声音,“了缘已经脱出俗世,又何来故人?”那声音说不上好听,但是澄澈干净,字字都像是要敲到人的心坎里去,也十分年轻。
越王无奈又沉痛的转身,望着卓巾帼说不出话来,无声胜有声。
事实就在眼前,的确不需废话,卓巾帼上前两步,“既然越寒铮已脱出俗世,世上只有了缘,没有越寒铮,那越家与卓家的婚事也便就此作罢,他日修要再提。”
巾帼这话本来是说与老王爷听的,不过屋内的木鱼声却忽然停住,了缘盘膝念经的姿势没变,从巾帼话中已猜出她是何人,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些诧异:“原来来的是卓家姑娘,了缘已发誓终生不出此屋,不见外人,还望姑娘恕了缘无理。”他自然知道与卓家婚约之事,听巾帼言语,以为巾帼是气过了头才来说反话揶揄他,想要出口解释安慰。
他哪里知道,巾帼虽然有些不自在,其实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出家无法履行婚约,自然与她无关。
“师傅不必客气,巾帼红尘俗人一个,就不在这里打扰师傅修佛了。”话一说完,卓巾帼立刻转身就走,心情较来时畅快许多,倒是站在原地的越王发起愣来。
这……不是来履行婚约的?怎么走的这么干脆?
……
“就算越寒铮出家了,那又如何?”卓巾帼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转头去看秦佑,“我来越州本来就是退婚,你又何尝不知道?大姐早就说过,天下男儿皆薄幸。”
“事实并非你说的那样,”秦佑蹙着眉接口,“有情有义的男人不是没有,至少我——”
“你怎样?!”巾帼望着他,那样犀利的眼神忽然让秦佑十分不自在,“你喜欢我?”她问的是秦佑,却已运起内力凝神静听,没有漏过那一声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冷哼,和另一个人开始变快的脉息。
秦佑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破天荒的尴尬起来,轻咳了两声,将脸转向了别处,俊美的侧脸浮起些许可疑的红晕,“你我自小青梅竹马,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好,我答应。”卓巾帼说,眼神一直没离开秦佑,秦佑豁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答应?!”从他开口求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成功,以卓巾帼的性子,是决计不会随意委屈自己去屈就男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婚事?
可是,他并不是白痴,那日巾帼靠在他胸前流的泪珠,已深深刻印在他心间,他知道,她喜欢的是那个男人,此时,她的姿势虽然随意,但那双凌厉低垂的眼眸骗不了人。
原来如此。
他自嘲,上前两步,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中,这是多年来,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去拥抱她。
卓巾帼几不可查的僵了僵,却还是将身子靠进了秦佑怀中。
躲在江边大树上的越天涯差点跳了下去,若非他心中清楚卓卓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而且季无风甚至还在某处躲藏,他早就失去理智,要秦佑好看,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好看的貌似是他?
有家回不去,天天跟踪这个人,却没个合适的下手机会,好心帮忙却将卓卓推的更远,且不说以后如何,能不能解释清楚,只是一次次看着别的男人去抱她就够他受的,如果再多这么几次,他绝对短命几十年。
秦佑一手扶着巾帼的肩膀,一手勾着她的腰,唇瓣抵在她的耳侧,温热的呼吸让卓巾帼有些不自在。
“若想叫他们信,就做的真一点。”他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卓巾帼一愣,原本垂放着的两只手臂圈抱住秦佑的腰。
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之声响起,躲在树上窥探多时的越天涯豁然飞身而起,往岸边蒲苇荡发出一掌,“秦大人,你的戏演过头了。”
也在同一时间,秦佑勾唇一笑,反身往那蒲苇荡掠去,临去不忘对巾帼道:“你只管待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不错,那蒲苇荡中隐藏的人的确是季无风,他武艺高强,自然艺高人胆大,敢以这么近的距离偷听,是想拿下卓巾帼,好逼卓英姿就范,秦佑虽然会武,依秦佑的身手也不足以阻止他的行动,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大树之上竟然还藏有一人,三人瞬间便拆了数招,他以一敌二,自然显得吃力。
卓巾帼看着飞掠的三条人影,一白一青一黑,不明白越天涯到底在帮谁,不过听他方才说法,似乎是与秦佑约好了的,且知道他们在演戏?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不过片刻,却更觉得怒气翻涌。
季无风出招狠辣,越天涯和秦佑想要活口,几十招之后都未能拿下他,越天涯拍出一掌,却在出手之际身子猛然一震,那方季无风躲过秦佑攻击,豁然冲越天涯一掌击去,卓巾帼心中一急,叫出声来。
“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越天涯不知是怎的,既没有举手格挡,也没有错身闪躲,他转头,看着面色惨白的卓巾帼,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他的胸口,他喷出一口鲜血,炫了白衣,身子也如风中飘絮,掠过芦苇荡,直直的往湄水湖中飘去。
巾帼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飞身而起,掠过水面,去接抱住越天涯,越天涯唇角的血水一直在流,他虚弱的笑了笑,仿佛使出浑身力气,才把手搭在了卓巾帼肩膀上。
“卓卓,对不起……”
“你……”
卓巾帼中毒颇深,方才运气,现在又用了轻功,毒气上涌,能接住越天涯已经是大幸,她看着他这个样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前几次那样,直接松手让他掉进江水之中,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他从来都是潇洒俊逸又冷静的,何曾这样虚弱过?
上次在绿竹苑,她心中悲痛,没有去注意他,但是他……他居然那时候就受了伤,他的眼中是任谁都无法忽视的眷恋情丝,那双温暖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吃力的抬手,想要抚上她的面颊,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巾帼心中剧痛难当,两人循着那一掌的劲道,掉入了水中,溅起万千水花,不一会儿,江面便恢复平静,不见丝毫踪影。
……